關于內(nèi)涵睡前愛情故事(2)
關于內(nèi)涵睡前愛情故事
關于內(nèi)涵睡前愛情故事篇三
1995年冬天,上海虹橋機場。77歲的日籍婦人齊田喜美子對78歲的上海老人黃伯平深深鞠了一躬,用生硬的中國話說:“別送了,年紀大的人哭哭啼啼起來,讓人笑話。”
真的該走了。黃伯平眼光有點模糊,伸手揩了一下眼睛。10年前,他是用鮮花在這里迎來喜美子的;10年后,送別喜美子到同一個機場的,只有自己的兩行老淚。50多年前的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在了眼前……
異國戀人一見鐘情
1936年夏天,19歲的黃伯平高中畢業(yè)后從家鄉(xiāng)海門來到青島,在一家高級女裝店當?shù)陠T,這在當時算得上是份體面的工作。一天,有兩個穿著旗袍的年輕姑娘來到店里,黃伯平連忙微笑著迎接客人,熱情地為她們介紹新來的貨品。
黃伯平見其中一位姑娘長得皮膚白皙,嬌小可人,不太像本地人,便向她推薦了一匹綢緞:“小姐,你喜歡這卷黃色的綢子嗎?”說罷,他“嘩”的一聲向眼前這個“外省姑娘”展開了一幅黃色的薄綢。
沒想到,這位姑娘一臉茫然地看著他,根本聽不懂他說的話。原來,她不是中國人,而是來青島旅游的日本人。這下,黃伯平有些局促不安了。該怎么交流呢?突然,黃伯平想到日文中有很多漢字,何不寫出來試一試呢?于是,他便用手寫的漢字加簡單的英語會話同姑娘交談起來。
黃伯平的這一舉動,讓氣氛一下子歡快起來。通過筆談,黃伯平知道姑娘叫齊田喜美子,來店里是想做一件旗袍。而喜美子則注意到,眼前的黃伯平長著高挑的個子,身著合體的玄色西服上衣和米白色西裝褲,顯得斯文俊秀,心中的好感油然而生。在黃伯平的推薦下,那段黃色薄綢被裁成了旗袍。以后的50年間,每逢重大場合,喜美子都會穿上這件心愛的黃色旗袍。
那天之后,黃伯平和喜美子用筆談不斷地加深著彼此間的感情。黃伯平漸漸得知,18歲的齊田喜美子是日本福岡名門望族齊田家最小、最漂亮的女兒,父親是“西日本消息社”的副總編。
這年夏天,初戀的心事不知不覺在兩人心里漸漸舒展開。第一次郊游、第一次去海濱、第一次牽手……
不過,兩人確定戀愛關系卻是因為一場打架。那天,一個油頭粉面的小開在店里看到喜美子。清純可人的喜美子立刻引起了小開的注意,小開放下手中的東西上前搭訕。見喜美子不搭理,小開便笑嘻嘻地伸手想要去摸喜美子的臉。黃伯平見狀怒火中燒,沖上前去對著小開當胸就是一拳。一旁的喜美子見這個平日謙和的中國人居然為了自己不顧一切與人打架,感動不已。在這個年輕的日本女子心里,覺得只有愛得深切才會有如此舉動,她對自己說:“嫁給黃伯平。”這場架,不但為喜美子解了圍,更是讓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
旅行結束,喜美子要返回日本了。離別那天,黃伯平送給喜美子一張自己的照片。“黃伯平!”喜美子用生硬的中文叫著他的名字,然后在紙上向黃伯平流露了心底的秘密,告訴他一定要等她回來。黃伯平看了后,緊緊拉了拉喜美子的手,他的手心滿是汗,冰涼冰涼的,而喜美子的手則熱得發(fā)燙。這份奇異的感覺,很多年后,黃伯平仍然能夠清清楚楚地記得。
就這樣,這對一見鐘情的異國戀人訂下了婚約,滿懷著對未來的向往和盼望依依惜別。
戰(zhàn)爭爆發(fā),勞燕分飛
回到日本后,兩人靠書信增進著彼此之間的情意。喜美子每星期都能收到來自中國的情書,熾熱的愛情越過大海傳送到齊田家的古老庭院。
齊田家族有愛好中國文化的家風,喜美子的祖父曾經(jīng)創(chuàng)辦過中國書院。對女兒這段“中國之戀”,父親先是沉默,繼而默認。1937年5月,父親對喜美子說:“暑假時,請黃君來福岡。”得到父親的許可,喜美子和黃伯平都高興不已。黃伯平在回信中說:“這段時間我辭職回家鄉(xiāng)復習功課,準備去上海讀大學,暑假我一定來看你。”這封信的署名日期是1937年5月14日,沒想到這竟是黃伯平寄給喜美子的最后一封情書。
7月7日,盧溝橋事變。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讓這對彼此相愛的有情人忽然間失去聯(lián)系。無法相見的空白時空,更是加重了喜美子對黃伯平的思念。在愛情的驅(qū)使下,喜美子來到了中國,尋找她魂牽夢繞的未婚夫的下落。
喜美子用盡了所有辦法到黃伯平的家鄉(xiāng)海門尋找他,可一無所獲,此時的黃伯平已如信中所說去了上海謀生。當時戰(zhàn)局混亂,無奈下喜美子只能惆悵地踏上了歸途。
1942年,在兩人失去聯(lián)絡的5年后,戰(zhàn)爭愈演愈烈。在父母的反復勸說下,24歲的喜美子終于答應和一位新加坡日僑結婚。也差不多在這個時候,1943年初,黃伯平和家鄉(xiāng)的一位農(nóng)村姑娘結了婚。
結婚后,喜美子很不幸,竟然從丈夫那兒感染了性病,丈夫更是無情地絲毫不為她辯解,任憑保守的公公把她趕回了日本娘家。從此,喜美子只能和惟一的女兒相依為命。而生活在上海的黃伯平婚姻生活比較平淡,婚后育有一兒一女。在“”中,他的生活比較凄涼。1981年,他的妻子病故了。
這場抗日戰(zhàn)爭的慘痛,讓黃伯平和齊田喜美子之間所有的海誓山盟都變成了夢。
50年后再續(xù)前緣
二戰(zhàn)結束后,齊田家的山林、土地被無償?shù)胤纸o了農(nóng)民。父親抑郁而死,作為出嫁女的喜美子幾乎沒有分到什么遺產(chǎn)。
戰(zhàn)敗后的艱難歲月里,喜美子當過小販、保育員,甚至為了生活用祖?zhèn)鞯暮头抟聯(lián)Q取美國大兵手里的罐頭。直到上世紀70年代,她的生活才有了改善,在福岡經(jīng)營了一家酒吧。雖然一直不知道黃伯平在哪里,但有種思念始終在她心頭,她在酒吧招牌上用英文字母拼寫了“Huang”,沒人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是“黃”。喜美子在嚴酷的現(xiàn)實中,一次次用往日的溫情溫暖自己疲憊的身心。
時間流逝,中日關系日漸改善。日中和平友好條約簽署后,埋藏在喜美子心里的愛情火種重新燃燒起來,她期待奇跡的出現(xiàn),開始向四面八方查詢黃伯平的下落。
在她居住的福岡市,每年都會舉行“中國物產(chǎn)展覽會”。1985年春,喜美子和往年一樣,盛裝參觀“中國展”的開幕儀式。多年來喜美子駐顏有術,并且始終保持著體重80斤的苗條身材,這天她穿上了那件淡黃色的中國旗袍,依照戰(zhàn)前貴紳世家的化妝方法,用日本紅泥點染了雙唇,然后鄭重其事地戴上一條項鏈,墜子是一枚象牙圖章,刻著一個中國人的名字——“黃伯平”。這枚圖章,是喜美子在戰(zhàn)爭結束后專門找人刻的。
交易會上,喜美子偶然遇到了一位日本華僑。交談中,喜美子向?qū)Ψ皆V說了自己的苦惱。得知喜美子暮年的心靈里居然還珍藏著這么一份青春的感情,這位華僑感動萬分,當即就打電話讓在上海的弟弟幫助尋找黃伯平。
半個月后,喜美子收到了一封來自上海的信:“已聯(lián)系到黃伯平,他的妻子已于4年前病故,給他留下一兒一女,子女都在外地。”信中,還附上了黃伯平的住址。
奇跡真的來臨了。這些年來,失望一次次刺痛喜美子的心靈,如今終于有了昔日戀人的消息。這晚,喜美子無法入眠。自己真的能與那個“中國青年”結合,實現(xiàn)18歲之夏的約定嗎?真的要以垂暮之年適應一個陌生國度嗎?真的要和那個叫黃伯平,但也許已經(jīng)很陌生的人朝夕相處嗎?
當確定自己的回答是肯定時,喜美子起身連夜提筆給遠在上海的黃伯平寫了一封長信,陳述了分別后自己波折坎坷的經(jīng)歷和對黃伯平的殷殷期待,信的末尾寫下了自己的夙愿:“得知尊夫人已仙逝,鑒于目前你我都是單身,可否在年近古稀之年再行婚禮,以踐前約?”
放下筆后,喜美子似乎感到一封信還不足以表達自己對黃伯平的眷戀之情。于是,她拿出錄音機,又把自己作詞、譜曲的一首歌錄下來,歌中唱道:“青春的夢想啊/那夏天銀色的海灘/將愛情永遠照亮……”翌日清晨,喜美子將這首歌連同長信和自己精心保留了50年的黃伯平的照片一起寄到了上海。
黃伯平收到喜美子的信時,內(nèi)心的激動久久不能平息。其實在此之前,當他得知喜美子的消息時,思考很久,告訴傳話人:“算了吧,這么多年前的事,沒太大意思了。”但看完信后,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日本女子如此癡情。聽著喜美子情深意切的歌聲,黃伯平感動得潸然淚下,即刻回信,希望喜美子早日能到自己身邊。
半年后的圣誕夜,喜美子搭乘班機從日本飛達中國。在上海虹橋機場,黃伯平手捧鮮花,早早地守候著。雖然分別了將近半個世紀之久,但畢竟曾經(jīng)是戀人,在人群中黃伯平很快認出了喜美子。他快步迎上前,把手中那束漂亮而芬芳的鮮花獻給了遠道而來的未婚妻。這一刻,兩人越過50年的間隔,輕輕相擁,都禁不住流下了喜悅的淚水。
3天后,黃伯平和喜美子一起來到上海民政局登記結婚,這對歷經(jīng)半個世紀的中日戀人終于結為伉儷,雙方子女都向他們表達了祝福。這一年,黃伯平68歲,喜美子67歲。
相守10年的婚約
50年相思,終于能重新聚首,那段時光像蜜一樣甜。每天一早起來,黃伯平和喜美子就開始互訴衷腸。和許多年前一樣,他們還是用簡單的漢字加上英文來溝通。
黃伯平告訴喜美子自己劫后余生的經(jīng)歷:“因為‘曾經(jīng)被日本人尋找’住了8年牛棚,后來靠難友幫助在一所黨校找了份看門工作,現(xiàn)在退休了。”雖然喜美子并不明白為什么人要住在牛棚里,但她大致知道自己當年的舉動給戀人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心里充滿了對愛人的柔情。
喜美子訴說的往事,也讓黃伯平唏噓不已。他拉著喜美子的手,不無遺憾地說:“如果沒有發(fā)生戰(zhàn)爭,我們就不會分離,一切就不會那么壞了吧!”
每晚臨睡前,喜美子總會依依不舍地說:“平,我要睡了,我們又要隔很多個小時再見了。”這時,黃伯平會輕輕地把她摟在懷里,直到彼此墜入夢鄉(xiāng)。
50年前的浪漫,50年后的相聚,晚年理應相依相伴,這么美滿下去。然而,生活終究不是像童話那般完美。兩人在文化上的差異,使得他們在生活中常常出現(xiàn)小沖突。按照喜美子的生活標準,事情一定要盡善盡美,而黃伯平多年來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活得不好,也能湊合著活得不太壞的習慣。
重逢的第一天晚上,喜美子讓黃伯平坐在床邊,蹲下來用肥皂幫他洗腳。“不要了,我自己洗吧。”黃伯平覺得腳應該自己洗,也似乎用不著肥皂,但又不能過分推辭??上裁雷油耆唤邮芩?ldquo;反抗”,不作聲地邁著小碎步端來一盆熱水,擱在黃伯平腳邊,再擱一塊肥皂,然后半蹲半跪地脫下他的襪子……此后每一天,給丈夫洗腳就是喜美子這個日本女人的習慣。
漸漸地,喜美子的盡善盡美讓這個家煥然一新的同時,也讓黃伯平覺得生活越來越吃力。喜美子習慣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有條有理,連黃伯平洗完的手帕和襪子,也必須熨得棱角分明。
一天,喜美子一邊洗碗一邊對黃伯平說:“水泥池子太不衛(wèi)生,沾了污垢都看不出,一定要貼上白瓷磚。”黃伯平心里直發(fā)虛:日本“愛委會”的檢查員又來了。“不用了吧,水池很干凈呀。”80年代的上海,很少有人家里貼瓷磚,黃伯平試圖維持原有的生活方式。“一定要貼!”喜美子有點急了,又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堅持,對著黃伯平比劃了半天,看他還是不認同,索性直接把他推出門外,把門一關,意思是讓他去買。被推到門外的黃伯平,一臉苦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黃伯平看來,喜美子什么都沒有做錯,每件事都是建設性的,可家里的氣氛還是越來越緊張。連喜美子自己都意識到了,不斷解釋自己只是想讓兩人生活得更舒適更衛(wèi)生。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個人之間能聊的話題越來越少,常常四目相望,卻看不見彼此心靈,黃伯平開始選擇逃避。他每天上下午各去一次復興公園,表面上對喜美子說自己是去鍛煉身體,但他心里明白,其實是為了躲開她,他怕喜美子的盡善盡美,怕與她沒話說。
可以想象得到,兩人50年同樣的憂患生活,卻是涇渭分明的兩種經(jīng)歷,當18歲那年的回憶被反復咀嚼得無味時,讓這兩個臨到暮年的老人,又該如何相濡以沫呢?
這種既溫存又矛盾的生活,如果沒有變故或許就這樣一直繼續(xù)下去。然而,1995年初,喜美子不幸得了一場大病。由于她是外國人,在上海無法享受公費勞保醫(yī)療,而日本的一切保險在中國又都無法使用,頻繁地出入醫(yī)院,讓兩位經(jīng)濟都不寬裕的老人幾乎花光了全部積蓄,他們感到了沉重的經(jīng)濟壓力。
一天下午,黃伯平陪喜美子復診完回到家中。喜美子把他拉到面前,對他鞠了一躬。這躬鞠得那么深,光是這鞠躬就讓兩人之間感到了有種陌生感在膨脹。喜美子用夾生中文說:“我要是以后再生病,怎么辦?”這話一出,雖然一層紙沒捅破,但兩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那年6月,78歲的上海老人黃伯平和他77歲的日籍妻子齊田喜美子向法院提出了離婚,理由是語言不通、性格不合、身體不佳導致感情破裂,是當年中國境內(nèi)當事人年齡最大的離婚案例。
回到日本后,喜美子因為有醫(yī)療保險,住進了設備良好的福利醫(yī)院。黃伯平老人得知后,感慨地說:“喜美子,她是個多么多情的女人啊!”50年的思念,讓這對老人做了10年的夫妻。無論如何,此生兩人畢竟相聚了,在彼此的心里,也都無悔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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