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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爾良公爵的基本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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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爾良公爵是從1344年開始使用的一個法國貴族爵位,以其最初的封地奧爾良命名。這一稱號主要被授予王室的親王。以下是學(xué)習(xí)啦小編為你精心整理的奧爾良公爵的基本介紹,希望你喜歡。

  奧爾良公爵所在國的歷史

  法國

  法國(La France),全稱為法蘭西共和國,現(xiàn)在是法蘭西第五共和國,位于歐洲西部,與比利時、盧森堡、德國、瑞士、意大利、摩納哥、安道爾和西班牙接壤,隔英吉利海峽與英國隔海相望。法國是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主要戰(zhàn)勝國之一,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期戰(zhàn)敗且淪陷于德國,但在國際上仍然有一定的影響力,因而成為聯(lián)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對安理會議案擁有否決權(quán)。法國亦是歐盟和北約創(chuàng)始會員國之一,八國集團(tuán)之一和歐洲四大經(jīng)濟(jì)體之一,亦是《申根公約》的成員國。法國不僅在工農(nóng)業(yè)方面非常發(fā)達(dá),而且也是世界文化中心之一。首都位于巴黎。

  公元前高盧人在此定居。公元前1世紀(jì),時任高盧總督的愷撒占領(lǐng)了全部高盧,從此受羅馬統(tǒng)治達(dá)500年之久。公元5世紀(jì)法蘭克人征服高盧,建立法蘭克王國。其中西法蘭克是法國的雛形。10世紀(jì)后,封建社會迅速發(fā)展。1337年英王覬覦法國王位,爆發(fā)“百年戰(zhàn)爭”。初期,法國大片土地被英侵占,法王被俘,后法國人民進(jìn)行反侵略戰(zhàn)爭,于1453年結(jié)束百年戰(zhàn)爭。

  15世紀(jì)末到16世紀(jì)初形成中央集權(quán)國家。17世紀(jì)中葉,君主專制制度在路易十四的統(tǒng)治下達(dá)到頂峰,法國也成為歐洲大國。但路易十四統(tǒng)治中后期為了爭奪歐洲霸權(quán),與外國戰(zhàn)爭不斷,消耗了大量國力,國家也開始走向衰弱。1789年7月14日,手持武器的巴黎市民攻占巴士底監(jiān)獄。監(jiān)獄里當(dāng)時只關(guān)押著7個人,但是市民們卻為此激戰(zhàn)了一天,犧牲了98個人。1789年8月26日,法國大革命的綱領(lǐng)《人權(quán)和公民權(quán)宣言》正式通過。

  1789--1792年,立憲派(斐揚(yáng)派)掌權(quán)。在此期間,法國實行君主立憲制。大革命廢除了君主制,并于1792年9月22日建立第一共和國。1799年11月9日(霧月18日),拿破侖·波拿巴奪取政權(quán),1804年12月2日,巴黎圣母院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加冕典禮,拿破侖·波拿巴成為法蘭西第一帝國的皇帝。1814年4月13日拿破侖簽署退位詔書,法蘭西第一帝國滅亡。同年的5月3日,流亡英國的普羅旺斯伯爵返國即位為法王路易十八。1815年3月,拿破侖殺回巴黎,重建帝國,立百日王朝。1815年,拿破侖在滑鐵盧戰(zhàn)敗,宣布退位。路易十八于7月8日回到巴黎,復(fù)辟波旁王朝。1830年7月,法國七月革命爆發(fā),七月王朝建立。1848年2月爆發(fā)“法國二月革命”,建立第二共和國。1851年路易·波拿巴總統(tǒng)發(fā)動政變,翌年12月建立第二帝國。1871年3月18日,巴黎人民舉行武裝起義,成立巴黎公社。同年5月底,被法國軍隊殘酷鎮(zhèn)壓。

  1870年在普法戰(zhàn)爭中戰(zhàn)敗后,法國于1871年9月成立第三共和國,直到1940年6月法國貝當(dāng)政府投降德國,至此第三共和國結(jié)束。1944年,戴高樂的“自由法國”解放法國。

  1944年6月宣布成立臨時政府,戴高樂擔(dān)任首腦,1946年通過憲法,成立第四共和國。1958年9月通過新憲法,第五共和國成立,同年12月戴高樂當(dāng)選總統(tǒng)。1959年,法國宣布接受殖民地阿爾及利亞的民族自決,由此開始告別殖民主義。

  1963年,法國和聯(lián)邦德國簽訂《法德友好條約》,從此與宿敵德國和解。

  1964年1月27日,法國與新中國建交,成為第一個承認(rèn)新中國的西方大國。

  1966年,法國宣布退出北約軍事一體化組織,只參加北約的一部分活動。并限令各國在一年內(nèi)撤除在法國領(lǐng)土上的駐軍和基地。

  1981年,5月社會黨人F。M。M。密特朗當(dāng)選總統(tǒng)。6月舉行國民議會大選,社會黨贏得55%的議席,從而成為法國第一大黨。

  1986年,3月國民議會選舉,社會黨受挫,出現(xiàn)了第五共和國成立以來未曾有過的左翼總統(tǒng)與右翼共處的局面。

  1992年,于荷蘭的馬斯特里赫特簽署了《歐洲聯(lián)盟條約》。

  法國城市奧爾良

  盧瓦雷省的人口不多,但是與圖爾(現(xiàn)安德爾-盧瓦爾省的首府)相比,與它的位置相比,可能是巴黎周圍最“密集”的地方,享有歷史上的盛名。這個城市忠于傳統(tǒng),也朝向未來(技術(shù)園,大學(xué))。

  可參觀圣·十字大教堂(13-17-18世紀(jì)),火焰哥特式,克羅斯羅旅館,以前是市政廳,有文藝復(fù)興風(fēng)格的大廳??ú悸灭^,收藏高盧-羅馬時期諾維-昂-蘇里亞斯地區(qū)的銅器,美術(shù)博物館,有彩色粉筆畫,還有自然科學(xué)博物館。

  還可以參觀圣女貞德故居,她在1429年解放了這個城市,還有夏爾· 佩吉中心,題獻(xiàn)給出生于奧爾良的偉大作家。

  在附近有奧爾良·泉源,有開花植物公園,面積35公頃,在圣-讓-德-布蛤伊,有全新的康帕奈爾·伯雷博物館,那里用500平方米展出由鑄造廠造出的大鐘(鐘,鐘錘,武器)。

  原作博物館。輪換展出非洲藝術(shù)和斯堪的納維亞手工藝品,展出的小型家具與古代環(huán)境完美結(jié)合;像蝴蝶一樣顏色斑斕的小型衣柜,座墩和其他扶手椅漆上鮮艷的顏色。還可以看到燈具。

  奧爾良公爵夫人的秘密

  子良去世的時候身體已經(jīng)枯竭得只剩下一張皮,彌留之際還挽救了我后半世的生計,他曉得像我這么習(xí)慣錦衣玉食的女人最忌諱繼承珠寶玉器,那只會縱容我的揮霍無度,于是他將它們分給了情婦們。我到現(xiàn)在還清楚記得怡蓉拿到那對鑲碧青色貓眼石的手鐲時猶如身在天堂的表情;提香收卷了所有的上等衣料,包括薄如蟬翼的湖州絲綢和毛色最濃密光澤的俄羅斯皮草,她走出去的時候因激動過度而雙眼含淚,我理解這種情緒,她終于可以不用再陪著一個滿身皺皮的老頭子,從此便能握著大把財富趾高氣揚(yáng)地生活了;都麗手里拿著賬本仔細(xì)典算子良留下的古董和金表,總共四十八件瓷器,七十一幅名畫,一樽紅木框架嵌純金花紋的意大利座鐘,十六塊金殼懷表外加表鏈,她算得非常仔細(xì),叫了三輛車子才將它們?nèi)客献摺?/p>

  我曉得她們心里還是恨著我的,因為子良的遺囑里只允許一個女人住在他的房子里,其實這幢巴洛克風(fēng)格的建筑格局很繁瑣空曠,需要相當(dāng)數(shù)量的浮華裝飾品才能將它填充得好看,那些修長及地的玻璃門鑲得到處都是,仿佛是給房子按了無數(shù)的眼睛,它們孤絕地睜著,望住外面足有三百公頃面積的阿佛羅狄忒玫瑰園。沒有座鐘,我便不用看時間了,傭人們也都被遣散了,因為付不起薪金,此后守著空屋和那片枝繁葉茂的花園便成了我一個人的使命。其實我心里是委屈的,記得十二年前我還只是涉世未深的女孩,對參加酒會的興趣遠(yuǎn)遠(yuǎn)超過讀巴爾扎克和學(xué)習(xí)算數(shù),結(jié)果一個和我父親同樣老成卻眼神明亮的男子,在我裙子上被嫉妒的女伴倒上紅酒的沮喪時刻卻來邀我跳舞。當(dāng)初若是未掉進(jìn)他唇邊淺笑的溫柔陷阱,或者現(xiàn)在就不用對著那片令人暈眩的花圃犯愁了。

  一下子世界便清凈下來了,我躺在睡房的大鐵架床上玩弄紗帳上的花邊,窗臺上的陶土花瓶里幾枝“普羅旺斯晨曲”已經(jīng)放了好幾天了,本該純白如玉的花瓣上已經(jīng)泛起焦黃色,花香也悶出了怪異的氣味在房中漫延。子良說這種玫瑰最配襯我了,每每看到這它嬌艷綻入,便想念起我身著白色低胸長裙時與他的初次邂逅,他講那時候他便似捕獲了一種古老清冽的氣息,逼得其動彈不得。其實子良不曉得我更鐘情的是蘭開斯特紅玫瑰,高大濃艷,有金黃色的花蕊,好似一個妖艷的舞娘頭戴金冠腳踩紅鞋在縱情散放美麗。新婚時期我對阿佛羅狄忒玫瑰園心醉神迷,實際上子良后來用這所謂我們之間的“定情物”迷惑了許多其它的女人,她們和我一樣心花怒放地住進(jìn)來,時間一久便淡漠了,甚至對玫瑰園里嗡鳴的蜂群厭惡至極,反正每年時節(jié)一到,那滿山滿谷的玫瑰便爭相競放,花香濃烈刺鼻,令人作嘔,我們后來只得命園丁每日剪幾枝心儀的品種帶進(jìn)屋里來。然而她們都達(dá)不到我對玫瑰園的情感程度,我憎恨它超過一千條響尾蛇,它種植培育的不是什么愛情,而是誘惑與情欲??尚Φ氖强v欲過度使得子良在幾年內(nèi)迅速蒼老,后來諸如提香之類的小娼婦能夠進(jìn)得門來,完全是他花錢用來裝點門面的,我有時候甚至懷疑若是她不和管家偷情,說不準(zhǔn)到子良死的辰光都還是個處女。

  我知道今后每一天都會是艱難時刻,因為我手頭已經(jīng)拮據(jù)到買不起一盒上等胭脂,城內(nèi)幾個大花店的貨款還沒來得及收回,負(fù)責(zé)疏通關(guān)節(jié)替玫瑰園拉客戶的管家也抱著幾包皮草跟提香走了,現(xiàn)在又有十來個種植園丁提出辭工。一個月以后,我的窘迫處境已經(jīng)經(jīng)緯畢露了,只得穿上麻布短衫自己下地去給玫瑰園翻土除蟲。像一些無法創(chuàng)收入的純收藏品種如安茹、長青、馬提培搭拉都只好讓它們聽天由命,我只留下千金、德阿莫及主要的幾片變種的包心玫瑰。這直接導(dǎo)致玫瑰園里出現(xiàn)了大片荒地,雜草叢生,一些野花與苞蕾細(xì)小的上等玫瑰擠到一起,我盡量不去看這些地方,心里卻生出快感來,子良異想天開要我維持他的寶藏,結(jié)果我只能將它們緩慢地毀滅,待整座花園成了殘垣廢墟,我再可以將它以極低的價錢賣出去,而且會決意賣給那些靠種小麥玉米起家的暴發(fā)戶,那樣便能抹殺任何人掉重建玫瑰園的念頭。我不是品格高貴的約瑟芬,子良更非臣服愛情的拿破侖,在我看來這些長勢旺盛的灌木植物只是吸食女人青春的怪物。

  尤其是玫瑰園西北角上那處花圃,我總是惡毒地忽略過去,從不施肥灌溉,那里植有子良最心愛的“奧爾良公爵夫人”,這種野生玫瑰來自希臘,花瓣層疊豐艷,姿態(tài)高貴得很,從前是子良親自看護(hù)的,他一死我頭件事便是拆了那里的暖房,讓這受過特別優(yōu)待的嬌貴品種自生自滅去了??墒撬屹€氣似的,開得尤其歡快,枝葉還是很囂張得伸展著,幾個花苞鮮嫩欲滴,絲毫未有受虐待的樣子。于是我愈加痛恨它,在自己即將食不裹腹的辰光,它倒是還安逸美麗,似是貴婦人無時無刻不端莊得體地享受人生。

  我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這樣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玫瑰不可能經(jīng)得起如此惡意地冷遇,尤其是土壤上居然殘留花肥的痕跡,枝葉也明顯被人定時修剪過,若大一個花園如今只有我一人,園工早已走散,還有誰在替我照料“奧爾良公爵夫人”呢,難道是子良的幽靈?我不禁背脊發(fā)涼,但很快便消褪了這個念頭,決心要挖出其中玄機(jī)。接下來的幾個夜晚我都拒絕睡眠,藏在“奧爾良公爵夫人”不遠(yuǎn)處那塊包心玫瑰的種植地里,忍著被花刺扎身的痛楚監(jiān)視這神秘的花圃。某個雨夜,我被冰涼雨水澆得濕透衣衫,麻布緊緊吸在身體上非常難受,腳板深陷在松軟的泥土里,好似整個人都在往下沉。終于“幽靈”出現(xiàn),它穿著園丁的工作服,拿了一塊布和幾枝木桿,在“公爵夫人”上方支起一塊避雨的小天地,然后蹲在下邊仔細(xì)翻看它的葉面。

  “是誰?!”我用盡全身力氣沖那“幽靈”喊道,整個人一下子跳起來,將獵槍舉過肩膀上方,泥漿水濺滿我的臉。“幽靈”顯然被嚇到了,卻沒有逃跑,而是愣愣地轉(zhuǎn)過身來,雨水與夜色糊住了它的長相,我只看見它身上的工作服與我的一樣緊帖身體,將彼此的曲線均凸顯出來。

  “夫……夫人,我是阿敏。”他不安地用雙手搓平衣角,怕自己樣子不端正,頭低垂著不敢看我。

  “什么阿敏?!我不認(rèn)得,我的工人都走光了!你是誰?!”我拉開槍栓,語氣很嚴(yán)厲,天知道我這輩子都沒用過槍,子良喜歡在秋天和幾個酒友去附近的山上打獵,我討厭看到動物的尸體所以總是裝病拒絕陪同。

  “我沒走,我留下了。”

  “胡說!我沒工錢給,你憑什么留下?!這房子里也沒什么好讓你偷的了!”我腦中努力搜索“阿敏”這個名字,依稀記得的確有這樣一個園丁在我那里領(lǐng)過工錢,后來我告訴他們一分錢都拿不到了,這些人便憤怒地朝我揮動拳頭,最后無奈地走掉,唯獨他一聲不響地坐在腳落里擺弄手上的幾個要嫁接移植的花莖,后來還替我抵檔了某個粗魯園丁兇蠻的掌摑。

  “我可以養(yǎng)活自己,我不要錢,我只要在這里種花就好了,真的夫人,你相信我,讓我留下吧!”阿敏突然雙膝落地給我磕起頭來,他的頭發(fā)沾著泥水牢牢地帖在額角,猶如子良極猛烈地撞擊我身體時沁出潮濕汗液達(dá)到的效果。盡管雨水漣漣,把兩個人都搞得相當(dāng)狼狽,我卻明顯感覺到來自雙腿間的熱浪在悄悄翻滾,上一次有這樣奇妙的感覺是去年夏天在一家餐廳享用土耳其菜,由于那醬料搭配地實在太美妙,我堅持要見大廚,結(jié)果那廚子的纖細(xì)手指立刻誘出了我私密巢穴中的暖流,后來我也的確讓他用制作精致菜肴的手指來挑撥那股暖流,可惜永遠(yuǎn)不如子良那么充滿雄性迷人的壓迫感,可以控制住暖流的走向。的確,自從子良身體抱恙以來,這種壓迫感已經(jīng)很長時間未曾享用過了,那廚子最后亦只能教我膩味,像加了太多奶酪的面包。

  阿敏干凈的時候還是看得過眼的,從右耳根延伸到脖子的地方有一條老長的紅疤,并不嚇人,只是有些突兀。他的鼻尖很窄,模樣羞澀得不像個干粗活的農(nóng)民,嘴唇微微咧開笑意時,幾顆糯米粒般的牙齒仿佛在偷窺你。我給阿敏泡了玫瑰花茶,他捧在手里很久卻沒有喝,只是不住地向我解釋他會留在玫瑰園的原因。他講自己只是舍不得離開玫瑰,尤其是老爺最愛的“公爵夫人”,所以他白天去城里給幾個大戶人家修整庭院,深夜再回來照料玫瑰。我突然感到羞愧懊惱,原來這個地方最忠誠于子良的不是原配妻子,卻是一個最普通的花匠,對誰來講這都是尷尬的事情。假如阿敏眉宇間的純良能夠分給我一丁點,也許阿佛羅狄忒玫瑰園就不會活像受到詛咒般殘缺了。

  雨漸漸稀疏起來,周圍的其它聲音愈加清晰起來,我甚至可以聽見瑪麗博格的伯內(nèi)特薔薇正張開它奶油色的葉瓣,諾伊斯特玫瑰在昏暗里輕聲細(xì)語地呤詩,同樣也察覺到樓上地板的異常動靜。阿敏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行動,他無故地使得我信任,不一會兒樓上便傳來女人的尖叫聲,伴隨樓梯上一陣跌撞的嘈雜,怡蓉被阿敏抓著肩膀拎下來,她的尖指甲惡狠狠地抓住他的手臂,給他留下了滲血的紅印。

  “放開我!!你放開我啊!臟死了!放開!”怡蓉身上的紫紅色天鵝絨外套還是出去以前的那一身,被雨水泡得稀爛,又撒潑得厲害,一路從樓梯上留下泥濘的痕跡。子良曾經(jīng)形容她是精力旺盛的波特蘭玫瑰,一年有數(shù)多次花期,盡管花容不算頂美,卻總有些不服輸?shù)膭蓬^,可憐這株花如今卻比低賤的刺李還丑陋三分。阿敏用餐桌布擰成繩子將她綁在椅子上,我看到她腳上的皮鞋亦是三年前子良從歐洲帶回來的那一雙,她當(dāng)初嫌它式樣老土,便一直擱在鞋柜里沒穿過。

  “怡蓉啊,你不是在城里買了房子,過得挺好嘛,來這里做什么?”我扳起怡蓉的下巴,仔細(xì)打量她的面孔。 “波特蘭公爵夫人”年輕細(xì)薄的眉頭緊皺,雙眼瞪得老大,將眼角的皺褶也撐沒了,然而嘴邊的細(xì)紋卻是那樣明顯,才離開兩年的功夫,怡蓉的衰竭程度令人吃驚,先前飽滿豐潤的脖頸亦刻上了兩道縫隙。上回去城里送貨的時候聽聞怡蓉和一個嗜賭的男子好上了,她(他)們盤下街市上的一間閣樓打算長廂廝守。

  阿敏給我看他手里拿著我平常戴的幾個銀耳環(huán),還有一枚象牙梳,兩只挽頭的鑲藍(lán)寶石發(fā)夾。我順手抽了怡蓉一個耳光,忍不住大笑起來,她帶走了這里所有的珠寶,如今居然還來玫瑰園盜我那點寒酸的首飾。

  怡蓉被我打了一記顯然很不服,她昂著頭用力啐了我一囗道:“呸!上官春玨,你不要得意!當(dāng)年只不過是上官那老頭子為了抵債才把你賣給子良的,這里的東西你一件也不配……”我又甩了她一記耳光,面上很平靜,像在平常炮制干燥玫瑰時的悠閑表情。

  “夫人,要不要報警抓她?”阿敏臉漲得通紅,他生氣時候耳根那道疤尤其鮮紅,像被人用朱紅精心描繪出來的。這激起了我培育玫瑰的熱情,子良在世的時候愛伺候一些嬌氣的品種,例如四季常艷的帕埃斯圖姆,為了讓它們開得宛若吸血般滋潤鮮紅,有時會將毛發(fā)燒成的灰埋在花的根部。只因我懶得弄那些費神的花肥,因此有幾片珍貴的大馬士革玫瑰已經(jīng)呈現(xiàn)凋零的頹態(tài)。

  “不,千萬別!”我麻利地將象牙梳插進(jìn)怡蓉的囗腔,梳齒牢牢夾住她的舌頭,痛得她直掉眼淚,刺破的腥紅汁液順著下顎流淌,我懷疑若是被玫瑰汲取了那些液體,是否就能開出絕色的玫瑰來。“阿敏,你去漱洗室給我拿把剃刀來。”我曉得自己現(xiàn)在笑得相當(dāng)詭異。

  怡蓉經(jīng)歷的磨難唯一未折損的大約便是她的黑亮長發(fā)了,它垂及腰部,豐厚粗壯地發(fā)絲曾經(jīng)牽動過子良的靈魂。我把那頭發(fā)割下的時候,都能聽見它發(fā)出單調(diào)嘶啞的悲鳴,切斷后的發(fā)絲立刻像失去生命的死物,垂落在我手心里一動不動,怡蓉用力地挺著身體,試圖掙脫繩索從綁牢的椅子上站起來,她頂著剩余的那些雜亂的短發(fā)樣子很滑稽。我拿出一只很大的白瓷金邊湯盆放到餐桌上,用火柴點燃頭發(fā)丟落盆中,它們被火苗舔食之后迅速地曲卷收縮,盆中輕微地、呲呲啦啦地響過之后,出現(xiàn)了一堆黑灰,我讓阿敏將那些灰撒在花圃里最荒涼的塞斯亞納花根上,靠近山林的那片塞斯亞納稀拉光禿,只得幾個花苞無精打采地掛在枝頭,幾近枯萎的態(tài)勢總是令我沮喪。

  一個星期后,阿敏懷抱一大捧塞斯亞納沖進(jìn)我的睡房,我立刻聞見那醉人的芬芳,絲綢般輕薄柔滑花瓣紅里透粉,層層疊疊的碩大花盤中央,那金黃色花蕊嬌羞得若隱若現(xiàn),好似子良呵護(hù)出來的絕世艷婦一般。我激動地抱過它來,不顧塞斯亞納枝桿上矜持的嫩刺便親吻起來,我們曉得阿佛羅狄忒玫瑰園終于又可以培育出舉世無雙的珍稀玫瑰了!盡管我對這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物欲滿腔的花卉沒有任何感情,卻依舊慶幸可以重新靠它讓自己過得好一些。當(dāng)天的塞斯亞納在花市上賣出了極高的價錢,我買了一條絳紅色的針織披肩,和阿敏一起去最好的餐館吃了大餐。

  自從我諳透了花肥的秘密之后,怡蓉便成了重要的必須品,阿敏每日給她灌送豬油,用一根細(xì)皮管穿過象牙梳齒之間的漏洞通入喉管,再將油水滴入,好讓她身體的每個毛孔均透出油腥來。三個月之后怡蓉已儼然成了肥沃的怪物,整個人漲得像個圓筒,仿佛輕輕戳破便會流出明黃的脂肪。油脂能濾去怡蓉體內(nèi)的鹽份和堿份,所以剖開身體的一刻,她已經(jīng)是味道清淡卻養(yǎng)分豐富的肥料了,阿敏從前會用一些冷卻稀釋的豬肉湯澆灌花土,現(xiàn)在總算用到上等貨了。廚房的大鍋里每天都噗噗作響,肉香溢滿整個大屋,玫瑰們在空氣里爭相抬頭,仿佛要搶奪屬于自己的那份。“怡蓉湯”澆在那些花根的時候,總是極快速地被泥土吸收,土壤好似隱蔽而饑渴的嘴唇,急需甘露滋潤。到第二年春天,上百家花店的老板來到我的花園訂貨,其中有些還來自很遠(yuǎn)的縣城,他們都知道上官春玨種植的玫瑰比翁子良的還要好百倍,連最普通的百葉玫瑰都要比別家花圃培育的鮮艷許多,絲絨般的花瓣泛起均勻的神秘光澤,花蕾堅實鼓漲,綻放開來有異樣的甜蜜香氣。

  花園里的“夫人小姐”們自從品嘗過“怡蓉湯”的美味之后,亦愈發(fā)嬌貴起來,它們已經(jīng)拒絕普通花肥的養(yǎng)份,阿敏從集市上買來的肥料施上去根本沒用,像名聲顯赫的普羅旺斯玫瑰就根本不抽花苞,只一味貪婪地吸食肉湯精華。我一面讓舌尖沉迷于從俄羅斯運送來的魚子醬之濃郁,一面發(fā)愁花肥的事情,直到阿敏將提香裝進(jìn)麻袋扛回花園,她開始嫁給了一個節(jié)儉的藥劑師,因為對方無力承擔(dān)她奢侈的生活而離了婚,在成為玫瑰的食物之前她剛在下等娼館做了十五天,沒人會注意到一個剛?cè)胄械募伺ホ櫽啊?/p>

  玫瑰們享用了“怡蓉湯”、“提香湯”還有“都麗湯”,它們大概也曉得如今自己的姿色無人能敵,于是均賣力地生長著,似要長出最妖媚的體態(tài)來。每次阿敏提著一桶桶肉湯走入花圃,它們便有了靈性,紛紛挺直身桿張望著,半包裹的花蕾露出的那一點點花瓣亦如饑餓的舌尖,在等待食物降臨。其中最豐艷的自然還是“奧爾良公爵夫人”,她好比玫瑰皇后,披金掛紅地端坐在花枝上,我猜想這與阿敏給它的特殊照料不無關(guān)聯(lián)。

  三色肉湯中當(dāng)屬都麗最佳,因為阿敏給她灌入的油中摻了豆渣和魚內(nèi)臟磨成的粉,那一季“都麗湯”灌溉的花圃極度茂盛濃密,花瓣尤其肥碩豐厚,用大馬士革玫瑰提煉出的香精純度高得出乎意料。都麗一世精明聰慧,總是將自己的前程打點得滴水不漏,因此我給她委以重任,她亦不負(fù)所托,果然比先前的兩位要得力許多??墒顷P(guān)于“新奧爾良公爵夫人”能開得如此絕色的原因,卻依舊是我心中的一個謎,同樣均是肉湯的款待,緣何它的長勢最出眾呢?然而很快我便打消了疑慮,每日光是照料花園,接待主顧都來不及,哪里還有時間關(guān)心這個。比如來自外省的劉先生便向我預(yù)定了一千打普羅旺斯,運往他的家鄉(xiāng),以供那些視愛為生命的虛榮情侶做表白道具。劉先生身上總是散發(fā)一股苦澀的艾草味,談吐溫文爾雅,皮膚不像普通男人那么粗糙,反而很白凈。

  因為生意太大,我不得不重新雇了幾個短工幫忙割玫瑰,劉先生顯然對進(jìn)度不太關(guān)心,安逸得在我安排的客房里睡了幾天,離開的時候悄無聲息,像憑空消失在空氣里,客房空空如也,已經(jīng)割好的一千打普羅旺斯也只能擠在空地上干等。就這樣等了兩天,那個富商還是沒出現(xiàn),眼看割下來的玫瑰都要干癟了,我只好進(jìn)城去打聽他的蹤跡。我?guī)е⒚魟側(cè)氤?,便被幾個巡警拉住問話,我告訴他們自己是阿佛羅狄忒玫瑰園的主人,來找一位失蹤的客人,結(jié)果巡警們都笑了,笑得很嘲諷,其中一個還吹了記輕薄的囗哨。我拉緊身上的針織披肩,決心不再跟這群粗俗的差人交談半句。

  在警局里污濁空氣讓我窒息,到處是抽煙的人,他們把抓來的幾只流鶯推來搡去,一個滿臉血污屠夫裝束的男人正大聲地跟警察爭吵,他們互相唾罵的內(nèi)容引得旁邊那些流浪漢哈哈大笑。所幸我不用在這個地方接受盤問,他們將我?guī)У揭粋€安靜的房間里,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木椅和一盞電燈。一個頭發(fā)雪白的老警察坐在那里對我微笑,他看見我時眼里閃過一絲詫異:“果然是玫瑰夫人,您的美貌的確教我吃驚。”我沒有搭腔,只是坐到老警察的對面,這個場面有些奇怪,明明是我來找人,卻好似在被審問。

  “您知道提香吧?”老警察把提香的照片推到我面前。

  “知道,是我丈夫的女人。”我講這話時的輕松囗吻就連自己都感到吃驚,子良活著的時候我每次念起她的身份便恨得出血。

  “提香半年前失蹤了,她前夫本想找她回來重修舊好,結(jié)果怎么都尋不到她人,你知道她在哪里吧?”

  我當(dāng)然知道,她已經(jīng)永遠(yuǎn)長眠在玫瑰花圃里,每季都透過花莖吐出憤怒的葉瓣。可是這老警察怎么會想到問我的,難道他知道了花肥的秘密?我這樣狡猾地盤算著,反問道:“前夫?”

  “對,那個藥劑師,也就是假冒富商來向你買花的劉先生。”老人對我麻木的態(tài)度有點生氣,“他用了很長時間調(diào)查前妻失蹤的事情,后來發(fā)現(xiàn)翁子良生前的三個情婦都不見了,所以才會找到你的花園來。昨天晚上……”我突然想起那股艾草味來了,頓悟那是藥劑師特有的氣息。

  老警察頓了一下:“昨天晚上他在廚房的湯鍋里發(fā)現(xiàn)了提香的結(jié)婚戒指,所以今天一早便向我們報案了,所以就算您不來我們也正要去找您。”

  “不是我!是阿敏干的,他把她們一個個找來撕碎,然后用于栽培他的奧爾良公爵夫人。”我怨毒地向老警察供出阿敏,誰叫他在我最薄弱的時候離去,吵著要和我進(jìn)城,結(jié)果現(xiàn)在卻不見半個人影,難道是中途想起公爵夫人還未施肥,所以偷偷折回了?

  老警察眉頭擠出了很深的陷隙,他追問我關(guān)于阿敏的情況,并且堅持說在我進(jìn)城的時候就只是一個人,誰都沒見過他。我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只得百般解釋阿敏的行徑,比如他是怎么將子良的三個情婦灌油剖凈,我只不過是將尸肉熬湯而已,并未親手殺她們,更不參與綁架。阿敏的動機(jī)也很善良無辜,他被“奧爾良公爵夫”迷惑住了,甘愿做它的奴隸,所以才千方百計制作獨一無二的花肥來供奉它。

  這樣的審訊持續(xù)了兩天,我只吃了很少的食物,皮膚因為長時間沒有涂玫瑰油的緣故,變得干燥緊繃,那是產(chǎn)生皺紋的前兆。到第三天凌晨,我又被他們拖出關(guān)押室,老警察告訴我他們的人在“奧爾良公爵夫人”的花根下挖掘到了四具頭骨,三具是屬于成年女性,另一具是孩子的。

  “冤枉啊……怎么會有四個呢?!阿敏只抓來三個人,三個人啊啊……”我強(qiáng)忍著快暈眩的危險與他們爭辯,無奈這些人臉上的表情都很極度荒黝,只會沖著我搖頭嘆息,甚至有參觀怪物時略帶興奮的恐懼。那老警察居然告訴我孩子的頭顱是十年前我那得肺炎死去的兒子,他的小名就叫阿敏,真是一派胡言!我怎么從來不記得自己有過一個兒子呢?雖然我已經(jīng)想不起阿敏的長相了,甚至連他的聲音都記不清楚,但是可惡的奧爾良公爵夫人怎么可能吸食過我與子良的骨肉?!難道這就是子良把花園留給我的真正緣故?可見他只是要我和兒子一起陪著他,在這座華麗的墳?zāi)估锢纤馈N疫@樣想著,心底無比絕望。

  “媽,你真的不認(rèn)得我了?可憐我為你做那么多事。”阿敏溫柔地?fù)崦伊骱沟拿骖a,懷里抱了幾枝公爵夫人,它們龐大繁榮的花瓣逼到我眼前,血漿一般流動的色彩包突然包圍了阿敏的身體,他慢慢在色彩里縮小、再縮小,最后化成三歲孩童的模樣。子良從孩子背后伸出一雙纖長的手,輕輕拎起他的頭顱像摘下一粒維吉尼亞玫瑰櫻桃狀的果實,他把那“果實”擺在“奧爾良公爵夫人”的腳邊,“夫人”張開花苞,一下子便將“果實”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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