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靈異小故事
恐怖靈異小故事
你喜歡看鬼故事嗎?喜歡刺激的人可能都喜歡看一些恐怖的靈異故事,下面就是學(xué)習(xí)啦小編給大家整理的恐怖靈異小故事,希望大家喜歡。
恐怖靈異小故事篇1:鬼壑呼聲
一、怪坡·蟒蛇
在長白山之頂,有一片湖泊叫白頭山天池。當(dāng)熱衷探險的趙鋒置身池邊時,心頭頓生人在仙境的美妙感覺。惟一遺憾的是,瞪大眼球守了一整夜,卻沒看到民間盛傳的神秘湖怪。
天池怪獸,也許只是個為吸引游客而杜撰出來的噱頭罷了。想著,趙鋒打好登山包,手拎相機又拐上了一條陡峭山道,準(zhǔn)備爬一爬長白山的側(cè)峰。可走著走著,趙鋒走出了蹊蹺!
明明是奔往山頂?shù)?可不過半小時光景,人居然走進了深谷,闖進了密林!
正納悶間,就聽一陣瘆人的“咝咝”聲在腦袋上方驟然響起!
聽動靜,是蛇!趙鋒倒吸口涼氣,忙回手伸向登山包。包里有強力殺蟲劑。取在手中,壯膽仰頭一看,媽呀,盤繞在頭頂松枝上的是一條四米多長的大蟒!大蟒正昂首吐信,游弋靠近!
“滾!我噴死你!”趙鋒沖著蟒蛇一通狂噴后,自個兒拔腿先滾了。不想絆上該死的野藤,身子一趔趄,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了出去。
這回算完蛋了!趙鋒暗暗叫苦,索性眼睛一閉,把自己這一百多斤交給了大蟒!
然而,蟒蛇并未撲來。趙鋒愣愣地睜眼一看,沒瞅到蛇,卻瞅到一個臉膛黝黑的中年男子。男子手握一把尺長的鐮刀,背只裝滿礦泉水瓶的竹筐。
是個撿破爛的。趙鋒爬起,驚問:“大蟒呢?”
“跑了。”中年男子揮揮鐮刀,不冷不熱地問,“你來這兒干什么?”
趙鋒回道:“我從天池下來,迷路了。”
“跟我走吧。林子里不光有蛇,還有黑瞎子和灰狼。”男子說完,邁步走向松林深處。說來也怪,看似密密匝匝的松林,在男子的帶領(lǐng)下竟然三轉(zhuǎn)兩轉(zhuǎn)就走出去了,遠(yuǎn)遠(yuǎn)近近一下子出現(xiàn)了數(shù)十座高高矮矮的房舍。
“大哥,這是個村子吧?叫什么名?”趙鋒追上男子問。男子淡淡地說:“幽魂谷。”
趙鋒不由打了個冷戰(zhàn)。山上叫天池,美若仙境,山下怎么叫幽魂谷,聽著就讓人汗毛發(fā)炸!可不等趙鋒再問,男子又指著遠(yuǎn)處的羊腸山道說:“你順著那條路走,天黑前能找到公路。記住,今后不要再到這兒來!”
趙鋒又問:“為什么?”
“幽魂谷,亡魂多。不想死就快點離開!”男子的口氣里忽地多了一絲寒意!
二、黑犬·鬼壑
趙鋒不相信世上有鬼,自然不怕鬼?;仡^瞄到中年男人走遠(yuǎn),便拐彎去了村子。沒看到湖怪,能拍一組原生態(tài)的山鄉(xiāng)風(fēng)景,也算不枉此行。
進了村,趙鋒走向一棟木屋,想問一下這兒是否真叫幽魂谷。這時,一個年輕女孩走來。女孩長得很是清秀,宛如一朵清晨含露的幽谷野花。
“你好,請問這是什么地方?”
女孩打量他一番,態(tài)度并不比那個男子好哪兒去:“幽魂谷。怕嗎?”
就算真有孤魂野鬼,你一個女孩都不怕,我怕啥?趙鋒笑笑,正要繼續(xù)搭茬,女孩又開口了:“你來這兒干什么?”
不會是巧合吧?那個男子也是這么問的。趙鋒四下掃一圈,拿出相機實話實說:“探險,拍照。要不要我給你拍幾張?”話音未落,女孩突然板臉下了逐客令:“我不喜歡拍照。請走吧。”
“我沒別的意思。哦,對了,你知道網(wǎng)絡(luò)吧?沒準(zhǔn)兒我能幫你。”趙鋒說。他是好意。方才,他探頭看到屋內(nèi)家具破敗,連臺電視都沒有。讓一個靚麗女孩守著破屋過日子,難免有些于心不忍。他有個非常要好的朋友是做網(wǎng)絡(luò)推手的,好好策劃一下,“仙境妹妹”必將橫空出世??梢徽f出這個想法,女孩便冷笑道:“阿黑,送客!”
阿黑不是人,是一條壯若牛犢的黑毛大狗!只見阿黑“霍”地從屋內(nèi)躥出,齜牙咧嘴撲來。趙鋒大驚,回身急逃。阿黑吠叫著,足足追出了三里地才停下。
“都說山里人樸實憨厚,待人熱情,怎么我遇到的全是另類?”擺脫阿黑,趙鋒一屁股跌坐在地,呼呼大喘。尚不等歇息過來,耳鼓里忽地撞進一個女子的悲切呼聲:“來啊,來啊——”
起風(fēng)了。幽谷里陰風(fēng)颼颼,吹得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趙鋒強穩(wěn)心神細(xì)聽,很快斷定那駭人的呼聲是順風(fēng)傳來的。起初,是含含糊糊的“來啊,來啊”,到后來竟變成了狂躁的“來啊,來啊”呼聲入耳,令人毛骨悚然!
這兒叫幽魂谷,難不成真有冤魂兇鬼?惴惴地思忖片刻,趙鋒決定探個究竟。循聲前行,走了大約二百米,一道黑黢黢的深壑突兀地出現(xiàn)在眼前。深壑大約在三米寬,兩側(cè)石壁陡直,極為平滑,呼聲就發(fā)自里面。趙鋒抓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扔下去,想探探底。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回聲。更恐怖的是,此時,女子的呼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陣陣廝打聲、哀號聲!
“你怎么還沒走?”驀地,腦后響起了陰冷的詢問聲。
趙鋒冷不丁地一哆嗦,一回頭便看到了六只眼睛正兇兇地盯著他。不知何時,中年男子和那個年輕女孩已帶著阿黑站在了身后??礃幼?他們是一對父女。
趙鋒退后半步,說:“我聽到有人在喊——”
“這是條鬼壑。”中年男子硬梆梆地打斷了他,“是鬼在招呼你,你是不是想下去陪它們?!”
三、野獸·美女
還真讓男子說對了,趙鋒的確動了探訪鬼壑的念頭。
看看天色已晚,趙鋒決定先回村子,次日再行動。在村口,碰到一位上了年紀(jì)的老人。老人說:“鬼壑無底,里面聚集著數(shù)不清的惡鬼厲鬼紅毛鬼。”趙鋒笑了:“紅毛鬼是歐洲鬼,怎么會到這地界?”老人神色一凜:“當(dāng)然有紅毛鬼!那是大清宣統(tǒng)年間,十幾個紅毛鬼從山那邊摸進來,燒殺搶劫,無惡不作。要不是一個鄂倫春族的女巫將他們收入鬼壑,唉,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遭殃呢。”
“那個女巫是不是招呼‘來啊來啊’的女人?”趙鋒追問。這時,中年男子開口了:“你要不想被鬼抓走,就跟我走!”
被鬼抓走?哼,我還要抓鬼呢!趙鋒心下嘀咕。第二天天剛亮,他就悄悄離開木屋去了鬼壑。此時的鬼壑毫無聲響,死寂一片。
這一夜,趙鋒想得非常透徹。他要讓偏僻落后的幽魂谷發(fā)達(dá)起來,讓每一個村民都感激他。這并非異想天開。此地距白頭山天池僅有一小時腳程,天池能靠一頭難辨真假的怪獸名揚天下,這兒有怪坡,有鬼壑,也足以吊起游客的胃口。不用開飯店旅店,單出租棉衣就能賺個盆滿缽溢。而做到這一切只需動動手指——在各大論壇來一通圖片轟炸,準(zhǔn)能引起轟動效應(yīng)!
帶上相機,固定好繩索,趙鋒深吸口氣,順著陡壁緩緩下滑。每下50米,趙鋒便停下來按動一番快門。當(dāng)?shù)谒拇瓮O聲r,鬼壑內(nèi)依舊靜寂無聲。也許鬼魂們還沒起床吧?趙鋒自我解嘲,又舉起相機。驀地,取景框里出現(xiàn)了一張無比丑陋的臉孔!
“啊——”
趙鋒嚇得手一抖,觸動了快門。閃光燈暴亮,只見那張臉也張開海碗大嘴,“嗷”的一聲大叫,隨即騰空躍起逃之夭夭。
奶奶的,是只猴子!
趙鋒長舒口氣,落向一塊探出峭壁的山巖??蓜倓傉痉€(wěn),就聽身后響起了一陣細(xì)碎的沙沙聲!緊接著,一股溫?zé)岬臍庀涞搅瞬鳖i上!
氣息溫?zé)?可感覺恐怖!因為這是在200多米深的山澗縫隙內(nèi)!愣怔半晌,趙鋒一咬牙,猛地回轉(zhuǎn)身,想看清是啥野獸來到了眼前。蟒蛇是冷血動物,如果有鬼,喘息也是冰冷的,惟有野獸,才會有熱熱的呼吸!
趙鋒看清了,不是野獸,是美女!是那個住在木屋里的女孩。
女孩問:“你不怕鬼?”虛驚一場,趙鋒沒好氣地說:“人比鬼更可怕!”
女孩又問:“你為什么非要下鬼壑?”趙鋒說:“我要證明給你們看,世上并無鬼神。”
“可你剛才說,人比鬼可怕——”
話音未落,女孩發(fā)瘋了!她一手攀繩,一手飛快地抽出別在腰間的鐮刀,惡狠狠削來!鐮刀鋒利無比,削斷脖子跟割豬草一樣容易!趙鋒頓時魂飛魄散,急速低頭。白光閃過,腦袋保住了,可繩索被斬斷!趙鋒一腳踏空,跌落壑底。幾乎在身子墜地的同時,昨日聽到的悲切呼喚剎那間灌滿了耳朵:“來啊,來啊——”
是女鬼在叫!昏過去的那一刻,趙鋒看見了滿地白骨……
四、亡靈·砂巖
趙鋒并沒有死。女孩揮起鐮刀砍來,要削的不是他的腦袋,是一條蟒蛇。趙鋒探底鬼壑,驚擾了蟒蛇。就在蟒蛇發(fā)動攻擊的瞬間,年輕女孩及時出手,救了他的命。這一幕,趙鋒在昏迷前已經(jīng)想清楚。因為,一條無頭大蟒隨后砸在了他的身旁。
當(dāng)天晚上,趙鋒醒了。醒來時正躺在醫(yī)院里。第二天回到家,電腦前坐定,一打開登山包,一塊布滿孔洞的暗褐色石頭便映入了眼簾。
這種石頭,學(xué)名叫石英砂巖。他們送我石頭干什么?趙鋒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便放在案頭,又拿出相機,準(zhǔn)備整理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可令人惱火的是,連接起相機和電腦,屏幕上出現(xiàn)的是那個女孩,而圖片全不見了!
女孩笑盈盈地打招呼:“嗨,你還好吧?”
好個屁,這一趟天池算白走了!趙鋒嘟囔著往下看。女孩認(rèn)真起來,接著說:“你還記得女巫的故事吧?那不是傳說,是真事,那個女巫就是我父親的奶奶。長得很美,可為了除掉紅毛鬼,她把他們引到偽裝成平地的鬼壑前,并和他們同歸于盡。我和父親是幽魂谷最后的鄂倫春人。我們不想外人再去打擾老人的亡靈。如果只是出于這樣的原因刪掉你拍的資料,是不是有些自私?”
是自私!趙鋒剛給出肯定的答案,便見畫面上出現(xiàn)了高高的天池。而鏡頭一轉(zhuǎn),趙鋒震驚了。天池下的山坳里,觸目所及全是堆積如山的垃圾:各色的塑料袋、食品袋、礦泉水瓶,還有廢棄的帳篷、鳥獸的白骨……那是中年男子收集的,能裝幾火車皮!
女孩和父親是鄂倫春人,他們的族民敬畏自然,敬畏鬼神,如果幽魂谷游人如織,用不了幾年,那兒也將遭受破壞,遍地狼藉,再無神秘可言??蓻]弄清鬼壑內(nèi)女鬼呼聲之謎,終是個遺憾。正想著,一陣風(fēng)倏地鉆進窗戶,那塊石英砂巖突然發(fā)出了嗚嗚的聲響。細(xì)細(xì)聽去,像極了女人的呼喊:“來啊,來啊——”
恐怖靈異小故事篇2:紙人
那個司機沒有臉。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衣服,像孝服。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身體微微朝前傾著,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幾乎貼在了車窗上,死死盯著潘萄……
潘萄在飯館打工,她洗了一天盤子,累得腰酸腿痛,一進門就躺在床上了。
天沉沉地黑下來,她懶得去開燈。
樓下傳來打麻將的喧嘩。這里是郊區(qū),潘萄租的農(nóng)民的房子,兩層小土樓,樓下住著幾個房客。天一黑,他們就聚在一起打麻將,很吵。樓上只住著潘萄一個人。
實在吵得慌,她坐起來,想到外面走一走。
她打開門,一下傻住了──外面黑糊糊的,出現(xiàn)了一個紙糊的小轎車,里面有個紙人,臉上是空白的,沒有畫五官,好像在定定地看著潘萄,呈現(xiàn)著紙的表情。
這是誰放的呢?潘萄不敢出去了,退回來躺在床上,心里一直忐忑不安。這一夜,潘萄一直在做夢,滿世界都是急剎車的聲音。
早晨,她上班去,門口的紙車紙人已經(jīng)不見了。
潘萄出生在一個偏遠(yuǎn)的小鎮(zhèn)上。雖然家里窮得叮當(dāng)響,潘萄卻很要強,在學(xué)校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可是,出乎所有人預(yù)料,她報考一所金融中等??茖W(xué)校,竟然沒考上。
當(dāng)時,她萬念俱灰,下決心不再考了。落榜后的第三天,她就來到市里打工。她換過幾次工作,干的都是下等活──賓館清潔工,街頭廣告員,甚至當(dāng)過保姆。
潘萄非常羨慕高中的一個同桌,她叫張淺,長得跟潘萄有點像,甚至有人說她倆是雙胞胎??墒?,她倆的命運卻截然不同。當(dāng)年,兩個人一同報考那所中等金融??茖W(xué)校,盡管張淺的學(xué)習(xí)成績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潘萄,可是,她卻考上了,現(xiàn)在人家在市里一家銀行做職員。
潘萄做過一個夢,夢見她也成了銀行的職員,端端正正地坐在柜臺里辦公,窗明幾凈,陽光明媚……
實際上,潘萄長得比張淺還要漂亮些。她一直很傳統(tǒng)地珍愛著自己,從來不亂交男朋友。她在等待著夢中的白馬王子??墒?,她的年齡越來越大,轉(zhuǎn)眼就二十七了,別說白馬王子了,連王子的馬夫都沒有出現(xiàn)過。她變得越來越封閉,不愿和任何人交談、交流、交往。
這一天,潘萄下班之后,樓下又開始打麻將了。實在太吵了,她就走出來,一個人在門前的公路上溜達(dá)。
背后好像有汽車的引擎聲。
潘萄回頭看了看,夜路漆黑,沒有車。
她繼續(xù)朝前走,考慮自己的命運。走出了一段路,她又聽見了背后那鬼祟的汽車聲。她忽然想起了一周前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門口的紙車和紙人。
她沒有回頭,把腳步放輕,豎起耳朵聽后面──好像有一輛車,它關(guān)閉了所有的燈,在黑暗中悄悄跟著她。為了和她保持距離,它開得像蝸牛一樣慢。潘萄甚至想象出,開車人的一只腳板顫顫地踩在油門上,把發(fā)動機的聲音控制在最小,極為老練……也許是顛簸的緣故,那只腳板偶爾踩重了一下。
她猛地甩過頭去。
黑糊糊的路上,什么也沒有。
冷風(fēng)吹過來,潘萄抖了一下,裹緊了外衣。她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公路旁站著很多人,仔細(xì)看了看,那是一些橫七豎八的墓碑,這是什么地方啊!
她剛要轉(zhuǎn)身離開,背后那虛虛的引擎聲突然變得真實了。
她猛地回過頭去,就看到了一輛白色的轎車!它沒有開大燈,只是駕駛室里面亮著燈,亮亮的,在無邊的黑暗中極其恐怖。更恐怖的是,那個司機沒有臉。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衣服,像孝服。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身體微微朝前傾著,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幾乎貼在了車窗上,死死盯著潘萄……
潘萄在被撞飛的一剎那,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這輛車是來索命的。
幾個小時后,潘萄醒過來了。
她躺在醫(yī)院里,一個醫(yī)生坐在她的身邊,他見潘萄醒了,露出干凈的牙笑了:“姑娘,不論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該走這條路……”
潘萄說:“有人想殺我。”
那個醫(yī)生問:“誰想殺你?”
潘萄說:“……那個人沒有臉。”
醫(yī)生收了笑容,怪怪地看著她。
潘萄說:“我沒瘋,那個人真的沒有臉。”
潘萄是被一個農(nóng)民救了。
那輛肇事的車一直沒抓到。
潘萄不知道車號,她甚至連車型都說不清。
她向警方提供的司機相貌特征幾乎毫無用處。警察總不能發(fā)這樣一個通緝令:故意殺人犯,男,穿白色衣服,沒有五官……
一場莫名其妙的車禍,沒有奪去潘萄的命,也沒有使她殘廢,卻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陰影。
她堅信,撞她的車和那個紙糊的車有某種詭秘的聯(lián)系。連續(xù)幾天,她一直都在做噩夢,夢見那個紙車對她窮追不舍。那個紙人要把她軋成紙人。
出院之后,她找到了一個轉(zhuǎn)移精力的好辦法──上網(wǎng)。
開始,她并不聊天,只是看。
一天,有個男人在網(wǎng)上對一群女人吹牛,說他要投資一個孕婦服裝廠什么的。最后,他說:“我未來五年的計劃是賺來一百萬!”一個叫“我不想說”的人,也是一直沒說話,聽到這里他實在忍不住,說:“我未來五年的計劃是花掉一百萬。”
潘萄一下就笑出來。
在網(wǎng)上聊天,最能看出一個人的愚鈍和機智來。就這樣,“我不想說”成了潘萄第一個網(wǎng)友。
這天,潘萄剛剛吃過晚飯,手機響起來,是個陌生的號。她接起來,問:“哪位?”
話筒里傳來一個很好聽的男聲:“我不想說。”
是他!潘萄一下就緊張起來。
她說:“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機號?”
對方笑了笑,說:“我有108種方法得到你的電話號。我用的是第4種。”
和他聊天是一種享受,潘萄拿著電話笑個不停。她第一次笑得這樣幸福。
“我不想說”本名叫傘問。最后,傘問說:“咱們見見吧! ”
潘萄一時不知該拒絕,還是該答應(yīng):“你在哪兒?”
他大大方方地說:“家里。你到我這兒來喝茶吧,很安靜。”
潘萄想了想,說:“……我們到哪個酒吧不好嗎?”
傘問說:“我從來不去那些地方。”
潘萄說:“你家在什么地方?”
傘問說:“在北郊。我可以開車去接你。”
潘萄說:“真巧,我也在北郊。你說說怎么走吧。”
傘問說:“出了城之后,會路過一個叫高坡的地方,那兒有一個別墅區(qū)……”
潘萄說:“太遠(yuǎn)了。”
他并不堅持:“那好吧,哪天我再約你。”
從此,潘萄的心開始浮躁起來。
她聽得出來,他好像是一個有錢人。但是,這對潘萄來說并不重要,她需要的只是一份認(rèn)真的感情。
可是,他再沒有打電話過來。
寂寞的潘萄拿起手機,幾次想給他打個電話,最后都放棄了。
這天,潘萄下班早一些,天還沒有黑。
樓下幾個房客的麻將大戰(zhàn)已經(jīng)急不可待地開始了。
她忽然想,為什么不去那個傘問住的地方看看呢。于是,她騎上自行車,從四號公路朝北去了。
這條公路正是她上次遭遇車禍的公路。兩旁只有荒草,沒見到住宅區(qū)。
潘萄心里越來越忐忑,可又有點不甘心,咬咬牙繼續(xù)朝前走。
可是,走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沒看見什么別墅,倒是看見了那七倒八歪的墳?zāi)供ぉぞ褪窃谶@里,她被撞飛了!
她的心猛跳起來,掉轉(zhuǎn)自行車,慌忙返回。
她忽然意識到,這個傘問也許正是那個沒有五官的司機。此時,說不準(zhǔn)他躲在哪棵樹后,露出半張蒼白的臉,眼睛定定地望著她的背影,呈現(xiàn)著紙的表情……
回到房子里,潘萄趴在床上,眼淚流出來了。她覺得,傘問戲弄了她的信任。
一天黃昏,傘問的電話又來了。
“最近怎么樣?”他像沒事一樣問。
潘萄有些氣惱,她氣咻咻地說:“你怎么又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墳地太寂寞了?”
傘問問:“你怎么了?”
潘萄說:“你說的那個地方是一片墳地!你什么意思?”
傘問想了想,笑了:“你搞錯了。我住的地方叫大高坡,你說的那個地方叫小高坡,小高坡離我這兒還有三里路呢。”
潘萄的語氣緩和下來:“噢,對不起,我沒有問清楚……”
他帶著歉意說:“不,是我沒有說清楚。”
停了停他又說:“最近你一直沒上網(wǎng)?”
潘萄說:“我以為你欺騙了我。”
傘問說:“因為在網(wǎng)上看不到你,我也就不上了。”接著,他壓低聲音說,“其實我到網(wǎng)上……就是為了找你。”
這句話一下就把潘萄感動了。
愛情好像來了,潘萄的心很亂,她多希望有人給她出出主意啊,可是,在這個城市里,她沒有一個朋友。
她甚至想給張淺打個電話。
潘萄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女孩,盡管她也知道張淺在哪家銀行工作,但是,由于地位的差別,她從來沒跟張淺聯(lián)系過。只有一次,她正巧路過張淺工作的銀行,心血來潮,走了進去,想看看她。
她剛剛走進那家銀行的玻璃門,就感到有點不對頭──她覺得這里的一切都十分的熟悉,包括門口的兩盆仙人掌,包括墻上的電子匯率牌、儲蓄宣傳畫、長椅、飲水機,還有走來走去的那個眉心長著痦子的保安……
她以前從沒有來過,多奇怪。
她東看看西看看,忽然想起來,她做過一次夢,在夢中她工作的地方就是這里!
那個保安走上前來,問:“小姐,請問你辦理什么業(yè)務(wù)?”
潘萄說:“我找個人──張淺在嗎?”
那個保安說:“張淺? 我們這兒沒有叫張淺的。” 沒有?潘萄馬上想到,也許她調(diào)走了。她正要轉(zhuǎn)身離開,無意中,她看見了墻上的“服務(wù)監(jiān)督窗”,上面懸掛著這家銀行所有職員的照片,下面有編號。她在那上面看到了張淺,她在微微笑著,下面的名字卻是潘萄。
難道張淺改名字了?
上學(xué)的時候,張淺就對潘萄說過:“什么時候,我把名改了,我喜歡你的名字。”
潘萄說:“我的名字有什么好?我還覺得你的名字好呢。”
張淺就笑嘻嘻地說:“那咱倆就換換唄。”她笑得跟這照片上一模一樣。
潘萄望著那個“服務(wù)監(jiān)督窗”,忽然有些傷感,仿佛自己的照片掛在上面。假如,當(dāng)年自己考上那家金融中等專科學(xué)校,那么命運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
她又問那個保安:“潘萄在嗎?”
“她今天沒上班。”
她覺得她跟張淺無緣,低頭就走出了那家銀行。
走在路上,潘萄越想越不對頭:張淺為什么改成了她的名字?為什么她會夢見自己在這家銀行里上班?
幾天之后,潘萄意外地撞見了張淺。
每次潘萄下班回住處,都要路過一條狹長的胡同。那天她下班時,突然,對面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
這個人正是張淺。她好像專門在這里等潘萄,臉色很陰沉。
潘萄走近了她,正要打招呼,她卻冷冷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到銀行找過我?”
潘萄覺得她的口氣很不友好,就說:“是的,我路過那里,去看看你。”
張淺說:“你不要再去找我了。”然后大步從潘萄的眼前走過去了。
潘萄回過身,追問了一句:“張淺,你是不是改名了?”
張淺愣了一下,停下來,轉(zhuǎn)過身,反問道:“怎么,不行嗎?”
潘萄說:“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張淺嘲弄地白了潘萄一眼,轉(zhuǎn)身走了。她再也沒有回頭。
這天夜里,潘萄又夢見她坐在那家銀行里上班了。
張淺走了過來,很敵意地跟潘萄擠座位,還大聲地吼叫:“你坐我這里干什么?”
潘萄擠不過她,一下摔在地上。
領(lǐng)導(dǎo)來了,嚴(yán)肅地說:“怎么冒出了兩個潘萄?”
張淺指著潘萄的鼻子,恨恨地說:“這家伙是冒充的,快叫保安打死她!”
潘萄很自卑,很害怕,像做了什么丟人事一樣,急匆匆地溜了出來……
不久,潘萄聽到了一個可怕的消息,張淺失蹤了!她的家人,她單位,還有警方,已經(jīng)找了一周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盡管張淺對潘萄很絕情,可是潘萄還是希望她平安。
這天晚上,傘問又打電話來了。
他對潘萄說:“今晚你到我這兒來吧。明天是周末,我們好好聊一聊。你不用回去,我的房子很大。”
潘萄猶豫了一下:“現(xiàn)在?”
傘問說:“現(xiàn)在。我開車去接你。”
潘萄說:“不用了,我……打個出租車去吧。”
他并不勉強,說:“那好吧。只是,你別再找錯了──大高坡別墅,十三號樓。”
潘萄說:“那我們一會兒見。”
傘問說:“我等你。”
放下電話,潘萄立即開始梳妝打扮。
她把所有的衣服都翻出來試了一遍。最后,她穿上了一件小巧的立領(lǐng)白襯衫,一條草青色長裙,出了門。
天黑了下來。
這時候出租車很少,潘萄等了半天才開過來一輛白色出租車。潘萄急忙伸手?jǐn)r住它,上去了。
她坐在司機旁邊的座位上,司機伸手幫她系好了安全帶。她說:“師傅,我們?nèi)ゴ蟾咂隆?rdquo;為了避免弄錯,潘萄把那個“大”字說得很重。
那個司機沒說什么,掉轉(zhuǎn)車頭,開走了。
出租車飛快地駛出了市區(qū)。路燈沒有了,除了前面的路,四周一片漆黑。
潘萄越來越緊張。
在這荒涼的野外,別說那個在網(wǎng)上相識的一面都沒見過的男人,就是身邊這個陌生的司機,潘萄都覺得不可靠了。
終于,她說:“師傅……咱們往回開吧,我不去了。”
那個司機看著前方,繼續(xù)駕駛。“不可能了。”
潘萄從側(cè)面愣愣地看著這個司機,她發(fā)現(xiàn),這個司機沒有任何表情,他的臉散發(fā)著一股紙灰的味道!
潘萄的心一下翻了個個兒。
這個司機繼續(xù)說:“我這個人一條道跑到黑,永遠(yuǎn)不會回頭。你看,前面多好啊,也許,你從此就徹底轉(zhuǎn)化了。”說完,他從車窗伸出手,把車頂那個出租標(biāo)志取下來,放進了車?yán)铩?/p>
潘萄敏感地低頭看了看:這哪是什么出租車,根本沒有計價器!她黑燈瞎火地坐進了一輛陌生人的車,正朝著一個同樣陌生的地方飛奔……
她懵了:“你是誰?你要干什么?”
“我不想說。” 他的態(tài)度依然那樣冷漠。
我不想說!
潘萄一下就傻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他為什么要扮成一個出租車司機?他的態(tài)度為什么這樣詭怪?
潘萄的心提得更高了,但是她卻假裝把心放了下來:“噢,是你呀,你可把我嚇壞啦!”她想把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一些,找到網(wǎng)上的那種感覺。這樣,也許他就不會傷害自己了。
他的口氣里帶著嘲諷的味道:“現(xiàn)在,你就不怕了?”
說著他嘿嘿地笑起來。笑了一會兒,表情又漸漸僵死,繼續(xù)木木地盯著前方,呈現(xiàn)出紙的表情。
潘萄小聲問:“我們是去大高坡嗎?”
他說:“我們?nèi)バ「咂隆?rdquo;
潘萄說:“你不是說小高坡是一片墳地嗎?”
他說:“錯了,那片墳地叫大高坡。”
潘萄覺得沒有任何希望了,她一邊失控地喊叫“停車”,一邊解安全帶。
安全帶鎖上了,根本打不開。它變成了捆綁她的繩索。
車開進了一個大院。傘問把車停好,然后,他下了車,把大門鎖了,那聲音重重的:“哐當(dāng)!”
潘萄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她被詩情畫意給害了。
接著,傘問走過來,為潘萄打開安全帶,把她牽出來。
這個地方有點像舊時的大車店。一排平房,沒有一個窗子亮燈。大院里很空曠。
傘問把車門關(guān)上,駕駛室里的燈卻幽幽地亮著──這個熟悉的情景一下就打開了潘萄那驚恐的記憶。
他在潘萄背后輕輕說:“你見過這個場景,是嗎?” 潘萄慢慢轉(zhuǎn)過身,魂忽悠一下就飛了──這個男人臉上的五官不見了,一張空白的臉近近地貼在潘萄的臉上。
潘萄醒來時,四周沒有一絲光亮。
她慢慢爬起來,聽見黑暗中有人說:“你認(rèn)識潘萄嗎?”
正是剛才突然沒了五官的傘問。潘萄說:“我就是潘萄啊。”
傘問說:“我說銀行的那個潘萄──噢,對了,她原來叫張淺。”
潘萄的心一哆嗦:“認(rèn)識。”
傘問說:“現(xiàn)在,她就在這兒等你呢。”
潘萄不知道這是天上還是地下,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什么,更不知道張淺是死是活……
她問:“這是……什么地方?”
傘問說:“這是我的家。”
潘萄說:“你為什么不開燈?”
傘問說:“有一個黑暗的秘密,我只能在黑暗中告訴你。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殺你嗎?不是我想殺你,是張淺想殺你。”
潘萄好像從懸崖上摔下來,一下就品嘗到了孤獨的滋味。
傘問在黑暗中嘆口氣,說:“當(dāng)年,張淺并沒有考上那所金融中等??茖W(xué)校,是你考上了。”
不知道為什么,這句話一鉆進潘萄的耳朵,她就知道是真話,根本用不著分析、判斷、辨別。頓時天旋地轉(zhuǎn)。
這么多年來,她心中一直有一團厚重的陰影,時隱時現(xiàn),現(xiàn)在,這團陰影陡然暴露在太陽下, 竟是那樣丑陋與猙獰!
傘問又說:“她的家長買通了一些人,最后,她拿著你的錄取通知書去報到了。她把你替換了。”
潘萄忘記了恐懼,滿心憤怒!原來,張淺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都應(yīng)該屬于潘萄。一次陰謀,互換了兩個人的未來!可是,潘萄不明白,張淺怎么可能冒充自己去上學(xué)呢?多少人參與了這次陰謀?班主任?中學(xué)校長?招生辦的人?教育局的人?那個金融學(xué)校的校長?
傘問說:“有一次,你去她的單位找她,她認(rèn)為你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所以她讓我除掉你。”
潘萄突然說:“你是……紙人嗎?”
傘問說:“當(dāng)然不是。”
潘萄說:“可是你的臉……”
傘問說:“我家八輩都是唱戲的,那叫變臉。我是電腦黑客,我說過,我到網(wǎng)上就是為了找你。”
他又說:“我告訴你,你門口的那個紙車紙人是張淺送的,那是一個巫師教給她的詛咒,據(jù)說,不出三天你就會死于車禍。可是,詛咒沒有應(yīng)驗,張淺就只好讓我撞死你。沒想到,你大難不死,被人救了……”
接著,他的口氣似乎一下就變得正常起來:“好了,真相大白了。”
他打開了燈,潘萄看見她在一個空蕩蕩的房間里,她坐在一個寬大的白色沙發(fā)上。窗子擋著寬大的落地窗簾,也是白色的。傘問坐在她對面,兩人之間是一個玻璃茶幾,上面有一個精致的相框,照片上正是張淺,她微微地笑著。
地中間有個黑糊糊的洞口,通往地下……
潘萄說:“她,張淺在哪兒?”
傘問指了指那個洞口,說:“她在地下室里睡著。”
潘萄馬上意識到,既然他向自己挑破了所有的秘密,那么就一定沒想讓自己活著回去。
果然,傘問問道:“你怕死嗎?”
他要動手了。
潘萄的骨頭一下就酥軟了,她帶著哭腔說:“……大哥,我什么都不會說!”
他笑了,伸過手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蛋──潘萄在他的手指上又聞到了一股紙灰的味道。他溫柔地說:“別著急,我下去給你鋪床。”
說完,他站起來,走到了那個黑糊糊的洞口前,背朝著潘萄,一步步地走下去。
他鋪床干什么?
潘萄愣愣地看著他,急速猜想著自己今夜是失去貞潔還是失去性命這樣一個重大的問題。
半天也不見他鉆出來,那個黑糊糊的洞口死寂無聲……
那里面到底多深多大?那里面到底什么樣?
潘萄想到了逃跑??墒?,大院的門鎖著,往哪跑呢?
她正猶豫著,一個人從那個洞口里露出了腦袋。
潘萄心里猛一哆嗦──是張淺。她臉色蒼白,行動緩慢,從那個洞口一步步走出來。
她穿著銀行的制服,整整齊齊。只是,她的半個腦袋上都是血,已經(jīng)凝固,看上去十分恐怖。
想逃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潘萄說:“張淺!”
她面無表情地更正說:“不,我是潘萄。”
潘萄說:“潘萄……其實我……”
張淺慢慢地走到她對面,坐下,探著腦袋看潘萄的眼睛:“你想說什么?”
潘萄說:“其實,我什么都不知道……事情都過去了,我覺得沒什么……看到你現(xiàn)在挺好的,我就覺得挺好的……我不會怪罪你……”
張淺很不信任地觀察她的表情:“你說的是真心話?”
潘萄說:“……是真心話。”
她盯著潘萄的眼睛,突然笑起來:“這樣最好了。”
然后,她把笑一點點收斂了:“不過,你將永遠(yuǎn)呆在這個房子里,不能再回去了。”
潘萄哆嗦了一下。
張淺伸出手,指了指那個黑糊糊的洞口:“今后,你就跟我一起住在這個地下室里。”
潘萄看看張淺,又看看那個洞口……
張淺盯著潘萄的眼睛,問道:“你好像不愿意?”
潘萄都快哭出來了:“愿意……”
張淺這才站起身,說:“好了,現(xiàn)在我就去給你鋪床。”
她慢慢地走到那個黑糊糊的洞口前,回過頭來,冷冷地補充了一句:“你一會兒就下來啊,我等你。”
她的身子越來越低,終于不見了。
潘萄知道不能再猶豫了。
她顫顫地站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推開就往出跑。
她跑出來之后卻呆住了──眼前還是剛才那個房間,白色落地窗簾,白色落地?zé)簦咨嘲l(fā),黑糊糊的洞口……
對面還有一扇門,她又沖了過去。可是,跑出這扇門,仍然是剛才的房間……就像一場噩夢。
她軟軟地靠在了墻上,兩只腿不停地抖。她要崩潰了。
傘問從黑糊糊的洞口里走出來??匆娕颂?,他笑了:“你不是在做夢,我一共六間房子,都布置得一模一樣。地下是通的。”
接著,他朝潘萄招招手:“床鋪好了,你下來吧。”
潘萄死死地盯著他:“你要……殺我?”
傘問說:“不殺你,就想讓你給張淺做個伴。”
潘萄無力反抗,一邊流淚一邊六神無主地走過去。
傘問輕輕伸出手,扶著她走下去。地下室里黑糊糊的。
潘萄順著一個梯子朝下走了很深,仍然沒到底。她的心越來越暗淡,覺得自己永遠(yuǎn)也回不去了……
傘問緊緊抓著她的手,根本無法掙脫。
她看不清這地下室里到底有多大,也看不清四周到底都有什么東西。她成了一個瞎子。
終于到了底。
傘問一邊拉著她朝前走一邊說:“我愛張淺,很愛很愛她,我愿意為她去殺人,去死。我以為她也愛我。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暗地里跟幾個有錢的人勾勾搭搭,原來她是在利用我,根本沒想嫁給我……”
終于,他停下了,靜默了半晌,突然說:“到了。”
潘萄預(yù)感到不妙,像瘋了一樣猛地甩開他的手,朝那個木梯沖過去。他幾步就追上來,兩只胳膊像鐵鉗一樣緊緊箍住她,把她拖了回來。
潘萄歇斯底里地喊起來:“張淺,救救我!”
傘問說:“她已經(jīng)死了,我開車把她撞死了,她就在你腳下……”傘問死死摟著潘萄,一邊說一邊竟“嗚嗚”哭起來,“我對不起她!你必須在這里陪伴她!……”
潘萄說:“她沒有死!剛才我看見她了啊!”
傘問松開了她:“你在哪兒看見她了?”
潘萄說:“她從地下室走出去了,還跟我說話了呢!”
傘問想了想,突然陰險地說:“你在嚇唬我!”
潘萄說:“沒有!我還看見她的腦袋受傷了,有很多血!”
靜默中,突然有人笑了一聲。兩個人都聽見了。
“這個地下室里還有人嗎?”潘萄問。
“沒有人啊……”傘問也害怕了。
潘萄說:“那是誰在笑?”
傘問蹲下去,在地上摸了摸,說:“天,她的尸體不見了……”
黑暗中,一個顫巍巍的聲音響起來:“傘問,你連潘萄都撞不死,能撞死我嗎?”
話音未落,傘問就發(fā)出了一聲慘叫,接著,潘萄聽見“撲通”一聲,有人在黑暗中摔在了地上。
她嚇呆了。
看來,傘問被張淺干掉了。潘萄什么都看不見,她不知道張淺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殺死那么大的一個男人的……
現(xiàn)在,黑暗中只剩下了兩個潘萄。
實際上,這兩個潘萄才是真正的仇人,而傘問只是攪進來的一個殺手而已。潘萄轉(zhuǎn)身就朝出口跑,結(jié)果卻撞在了張淺的身上。
在黑暗中,張淺說:“我把你的床鋪好了。”
張淺連殺兩條人命,但是她并沒有逃逸。第二天,她穿著銀行的制服,又來上班了──只是那制服上血跡斑斑。
警察來抓她的時候,她很驚恐,死死抓住她平時坐的那把椅子,大喊大叫不放手……
她瘋了。
恐怖靈異小故事篇3:霧島幽靈
一
清澈的水道順著山勢曲折深邃,兩旁山壁上紅花紫藤點綴在綠意盎然中,我穩(wěn)住橡皮艇,掏出手持GPS說:“就快到大瀑布了,大家小心點。”
這次霧谷漂流是黃曼璇的閨蜜蔣婭提議的。黃曼璇生在單親家庭,母親是天圖集團創(chuàng)始人,也就是我的老板。我和黃曼璇新婚不久,她母親便因勞累過度去世,讓我們蜜月變成喪期,參加這次霧谷漂流也算是彌補一下蜜月吧。
同行的還有蔣婭的新男友胡星斗,這家伙長得比較魁梧,看起來就是那種頭腦簡單的家伙。為了增加旅途樂趣,我們沒有選擇四人皮艇,而是挑了兩艘雙人艇,以便兩對人都保留一點私密空間。
霧谷地處斷裂帶,谷中水流紛雜交錯,水霧縈繞。霧谷大瀑布是谷中惟一的瀑布群,連綿三個階層,水勢湍急無比。瀑布下方更被水勢沖出一個地域?qū)拸V的湖泊,湖泊的中間有座荒島,因為霧谷的兇險,幾乎無人涉足。近兩年戶外冒險在中國興起,霧谷才被幾個原生態(tài)漂流玩家注意到,據(jù)說胡星斗就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我們有恃無恐。
“水里有東西!”前方橡皮艇上的蔣婭叫了起來。
“什么?”胡星斗朝蔣婭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哪有,你眼睛花了吧!”
“我明明看到的,黑乎乎好大的,好像是……蛇。”蔣婭喘了口氣道,“星斗,咱們別玩了,要不回去吧。”
“你說什么呢,《狂蟒之災(zāi)》看多了吧?”胡星斗哈哈大笑。
身下的橡皮艇越來越快,奇石群峰如箭矢般從身旁掠過,陡然之間,我們進入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先前還能隱約見到周遭的景致,等到水聲如雷響徹耳邊的時候,霧氣也仿佛變成了不透明的實體。
這一下連我也變了臉色,漂流運動中,若是失去視力,在激流中撞上鋒利如刀的山石暗礁,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剛讓黃曼璇抓緊橡皮艇兩邊的纜繩,皮艇的前端就猛然往下栽去!我暗叫不好,瀑布到了!我連忙丟了槳,握住艇周纜繩,仰面后躺。
瀑布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我們迅速下扯,只覺得橡皮艇像跳水運動員一樣打著旋兒朝下傾落,我的心一下子被頂?shù)缴ぷ涌?,連驚呼都被堵著喊不出來……
二
黃曼璇睜開眼,便看到蔣婭和胡星斗關(guān)心的面孔。
“這是哪兒,許冬呢?”她問。
蔣婭說:“許冬找食物去了。曼璇,這下我們慘了,落到這荒島上,不知要待多長時間呢!”
“荒島?”黃曼璇坐起身來,只見四處都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左側(cè)是霧氣彌漫的河流,右側(cè)是一片濃霧纏繞的茂密樹林。遠(yuǎn)處隆隆的水聲隱約可聞,想來這里就是離瀑布不遠(yuǎn)的霧谷荒島。也不知這島上有沒有猛獸毒蟲,黃曼璇大為焦急:“怎能讓許冬一個人去找食物,我們不是帶著食品嗎?”
胡星斗黯然:“咱們遭遇了意外,皮艇翻沉丟失。能把你救上來已是萬幸,還說什么食品。”
黃曼璇吃了一驚:“那我們不是永遠(yuǎn)離不開這里了嗎?”
“那倒未必。”胡星斗道,“等我們找到食物,養(yǎng)足精神,再找些木頭來做成木筏就能出去了。”
霧氣迷茫,激流漩渦,失去現(xiàn)代設(shè)備的支撐,真的能走出去嗎?黃曼璇搖搖頭:“許冬怎么還不回來,咱們?nèi)フ艺宜?rdquo;
蔣婭和胡星斗遲疑片刻,慢慢站起身。兩人一前一后將黃曼璇夾在中間,向濃霧里走去。
整個森林猶如下著一場煙雨,三人衣衫盡濕。黃曼璇邊走邊喊許冬的名字,蔣婭和胡星斗卻抿著嘴一聲不吭。走了約莫半個小時,黃曼璇內(nèi)心越發(fā)焦急起來:“你倆別像塊木頭,幫我喊兩聲行不行!”
胡星斗恍若未聞,依舊在前面不緊不慢地走。黃曼璇轉(zhuǎn)過頭去看蔣婭,霧氣里蔣婭的長發(fā)清湯掛面一般垂著,幾乎看不見她的臉。水珠順著頭發(fā)一滴一滴地灑落,看起來像剛剛從河里爬上來的水妖。黃曼璇吃了一驚,說:“蔣婭,你看著些路。”
蔣婭抬起頭,煞白的臉從黑發(fā)中滑出來,凄然一笑:“好,我看著路。”她神思恍惚的表情讓黃曼璇心中陡起一絲不祥的念頭:“蔣婭,許冬根本就沒去尋找食物對不對?”
蔣婭不回答她的話,緩緩道:“曼璇,你看著路,退著走容易摔跤。”
黃曼璇站住身子,捉住蔣婭的雙肩:“你在回避我,告訴我,許冬到底怎么了!”
“許冬他、他……”蔣婭嘴唇發(fā)抖,吐出一連串的顫音,“曼璇,你、你還記不記得水里的黑影?”
“黑影?”黃曼璇頓覺天旋地轉(zhuǎn),“你是說許冬已經(jīng)給……”她自然記得,雖然當(dāng)時她沒有親眼看到,但聽蔣婭的語氣,也明白水下有危險的生物,難道許冬已經(jīng)……
蔣婭的淚水涌了出來,她一把抱住黃曼璇:“是蛇,好大的蛇,對不起,我們救不了他。”黃曼璇雙腳發(fā)軟虛脫,心中僅存的一線希望也被剝落,蔣婭抱緊她哽咽:“曼璇,你振作一點,我知道遲早瞞不住你——”蔣婭忽然松開攙扶她的手,嘴巴張得大大地看著黃曼璇身后。
“怎么了?”黃曼璇也緩緩轉(zhuǎn)過身。
“胡星斗呢,他去哪了?”蔣婭喃喃道。她們周圍是一片濃郁的霧氣,胡星斗早已不在她們的視線范圍里。兩人向前走了幾步,哪里看得到人影。
“星斗!”蔣婭的聲音好像被濃霧包裹著無法穿透,發(fā)出沉悶的余音。四周靜悄悄的,什么回應(yīng)也沒有,仿佛連鳥蟲都安靜下來。
“霧氣太濃,他肯定是和我們走散了。”黃曼璇心力交瘁地出言安慰,轉(zhuǎn)過頭,卻沒有看到蔣婭!黃曼璇喊了幾聲,同樣沒有回應(yīng)。幾乎貼在她背后的蔣婭也突然不見了!黃曼璇迷惘中陡然升起一股徹骨的寒意,這漫天漫地的濃霧猶如一頭巨大的野獸,眨眼之間便能將人類吞噬。
吞噬、吞噬……黃曼璇忽然想到水中的巨蟒,它會不會在吞噬許冬之后,又尾隨他們而來,乘著霧氣的遮掩,把蔣婭和胡星斗也吸入肚中!
黃曼璇不可遏制地在霧林中狂奔,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排遣內(nèi)心的恐懼。直到她遇上——許冬!
三
聽完黃曼璇的述說,我目瞪口呆。
“還好你沒事,許冬。”黃曼璇緊緊抱著我。我吃驚狐疑:“你碰上了胡星斗和蔣婭?”
黃曼璇淚流滿面:“是啊,他們說你死了,被蛇吃了……”
“可是……”我遲疑了一下,顫聲說:“可是胡星斗和蔣婭的尸體是我親手埋葬的啊。”
“尸體?”黃曼璇瞪大眼睛,“你是說……”
“沒錯,我們從瀑布上沖下去,大家都落入水中,我死命抓住橡皮艇上的纜繩,也不知被水流沖出去多遠(yuǎn),才擱淺在島邊淺灘上。我一上岸,便沿著河灘四處尋找呼喊你們。不久我就看到了蔣婭和胡星斗的尸體,他們被河水沖上灘涂,兩個人十指緊扣,肚皮腫脹,心跳和呼吸都已停止。一些食尸鳥類在他們臉上啄來啄去,我不忍心他們曝尸荒野,便找了些竹片,就地挖了個淺坑埋了他們,然后再去找你。”
黃曼璇花容失色,一把握住我的手:“他們都死了,那我遇到的是什么?”
“你真的碰到他們了?”我盯著她問,“會不會是幻覺?”
“不,肯定不是幻覺,是他們救醒我的。”黃曼璇的眼神越來越迷惘,“或者這世上真的有鬼,他們不忍心我步他們的后塵,所以救了我,許冬,是不是,是不是這樣?”
“別害怕。”我摟著她柔軟的腰肢,“這兒霧沉沉的邪門得很,咱們要趕緊想辦法離開。”
“不會的!”黃曼璇已陷入思維上的混亂,“我們能活下來,他們一定也能,我們只是和他們失散了,我們可以找到他們的對不對?許冬,或許不是我產(chǎn)生幻覺,而是你的幻覺……”
“好吧,我?guī)闳タ此麄兊哪埂?rdquo;我拖著黃曼璇退出霧林,沿著河灘飛奔,黃曼璇大口喘著氣,可是她的腳步一點也沒有放緩,緊緊跟在我后面。
我暗暗冷笑,這傻姑娘太好騙了,我再加把勁兒,演得逼真一點兒,肯定能讓她精神崩潰。一旦她神經(jīng)錯亂,被送進精神病院,我便再也不需要整天賠著入贅黃家的謙卑笑臉,也不用蹲監(jiān)獄,又能順順當(dāng)當(dāng)接手天圖集團。
這個計劃我密謀已久,光是心理學(xué)的書籍就啃了不下五十本,尤其是格林斯•派瑞的那本《心理殺陣》,我更是背誦得滾瓜爛熟。當(dāng)我確信心理暗示足以致命的時候,我再也忍耐不住,找來蔣婭共謀大計。
可憐的黃曼璇,她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她所信賴的閨蜜蔣婭,一直是我的秘密情人。至于胡星斗,只是蔣婭為了配合這次行動找來的幫手,我們答應(yīng)事成之后,付給他一百萬的報酬。
計劃進展非常順利,落下瀑布的時候,我掀翻橡皮艇讓黃曼璇落水。蔣婭和胡星斗將她救上來,告訴她有關(guān)我的噩耗,然后蔣婭和胡星斗神秘失蹤。這時候,蔣婭和胡星斗口中的死者“我”出現(xiàn)在她面前,這是第一重驚嚇。我再告訴黃曼璇,其實蔣婭和胡星斗才是已死的人。這是第二重驚嚇。這之后,我將帶著黃曼璇去參觀“蔣婭和胡星斗”的墓,而這個墓也是事先安排好的,由蔣婭穿上事先預(yù)備好的和黃曼璇一模一樣的衣服,弄成黃曼璇的發(fā)型,面朝下埋在土中,當(dāng)然,蔣婭的身下是超小型的潛水用壓縮空氣瓶,她的嘴里會含著呼吸器。而這個“墓”的竹制墓碑上,將會寫著“黃曼璇之墓”。
真是期待她看到自己墳?zāi)沟谋砬榘?,到時候,我“痛不欲生”地扒開墳,讓她看到自己的“尸體”,這是第三重驚嚇。
受到這三重驚嚇,思緒一定大亂。我算準(zhǔn)她會奪路而逃,不會扒開“尸體”來細(xì)看。
如果她的心理素質(zhì)好,精神還不崩潰,我們會再推一把。這時候我“消失”在她身后,胡星斗和蔣婭適時出現(xiàn)在她旁邊,談?wù)?ldquo;我”和黃曼璇的死亡信息,卻對黃曼璇視而不見,把她當(dāng)成透明的空氣。
她還能不認(rèn)為自己是一個鬼么?她還能不崩潰么!
四
“摯友許冬之墓。”黃曼璇緩緩念出竹碑上的字,回頭狐疑地看著我。
不是讓他們刻上“黃曼璇之墓”嗎,難道這兩個家伙搞錯了?我湊上去仔細(xì)看那墓碑,只見在“摯友許冬之墓”幾個大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摯友許冬不幸落水,葬身蛇腹,不勝傷悲,特設(shè)衣冠冢紀(jì)念吾友。胡星斗、蔣婭敬立。
我頭皮發(fā)麻,不由得呆住了,怎么會這樣?寫得這么詳細(xì),絕不可能是粗心失誤。身旁的霧氣越發(fā)濃了,連灘涂旁的水面都變得如幽冥濕地一般。
怎么可能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雙手并用,刨開那座墳?zāi)梗畟€指甲里全都灌滿泥土,直到從松濕的泥土拉出一截布頭。我扯著布頭將衣服拖出來。沒錯,是我的衣服!繼續(xù)扒下去,才發(fā)現(xiàn)不僅僅是一套,而是一堆,是我行囊里的全部替換衣服!
我的衣服他們是從哪里弄來的?我記得清清楚楚,為求事情逼真,我將自己和黃曼璇乘坐的橡皮艇弄沉了,行囊裝備什么都沒有留下。
“他們說得沒錯,是你死了!”黃曼璇看著我,滿面驚恐,一步步地向后退。
“不不不,我怎么會死了。”我胡亂搖著手,腦海里一片混亂,難道中間真出了什么意外,反而是我先喪了命?
“你是鬼!你、你別來嚇我!”黃曼璇終于叫了起來,她像一只被惡獸嚇壞了的野兔,抱著腦袋沖進一片濃霧之中。
鬼?不可能!我巧妙的計劃還未完成,我怎么能允許、怎么能容忍自己變成一個死人!冷靜,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我走向霧氣騰騰的河邊,蹲下來捧了些河水澆在臉上,仔細(xì)回憶著今天的經(jīng)歷,一個細(xì)節(jié)也不能遺漏。
從大瀑布落下來,我掀翻橡皮艇,黃曼璇落入水中,因其背上有安全扣和皮艇相連,所以我并不擔(dān)心她出意外。等她被水嗆暈后,我把她弄上蔣婭和胡星斗的橡皮艇。然后將自己的皮艇割開一道大口子,上面的裝備和衣物裹在一堆癟了的橡皮里,隨波沉入河底。
兩艘橡皮艇上都有廠家編號,我和黃曼璇的那艘是AS4145,而蔣婭和胡星斗的那艘是AS4140。
AS4145沉入水底以后,我們四人同乘AS4140來到霧島。工作分頭進行,我找地方隱藏起來,蔣婭和胡星斗負(fù)責(zé)將黃曼璇弄醒……
沒錯,一點也不錯,我怎么可能被蛇吃掉,鬼話,真是鬼話!
看著那堆衣冠冢,我氣不打一處來,肯定是蔣婭事到臨頭不敢扮死人,自作主張改變了計劃,以為讓我成為一個“鬼”能嚇壞黃曼璇。真是胡鬧,不行,我得去找他們,看看還有什么辦法可以補救。
我沿著霧氣彌漫的河灘,朝我們最先上岸的地方走去。AS4140號橡皮艇藏在那里的蘆葦叢中,蔣婭和胡星斗多半也在那附近。
分開那叢厚密的蘆葦,我目瞪口呆,清靄的霧氣中,分明有兩艘橡皮艇并排停在那里。
怎么會多出一艘,難道這霧島上除了我們四人,還有其他人隱藏在霧林中!我不顧鞋褲會被河水浸濕,踉蹌著奔到橡皮艇旁邊,一艘編號是AS4140,另一艘編號赫然是AS4145!是我的橡皮艇,那艘被我沉入水中的橡皮艇竟自動出現(xiàn)在這里!
在我的記憶里,AS4145號沉沒了,但沒受什么損失,上面一切裝備都應(yīng)該是完好的。但現(xiàn)在兩艘橡皮艇上都空空如也,裝備衣物仿佛全部在河中傾覆,這和我的記憶完全不符合!最叫人驚訝的是,AS4145號橡皮艇上被我割破的地方卻宛然如新,沒有絲毫刀痕印跡!
我真的在這上面割過一刀嗎?那個場景在我的腦海里陡然不確定起來。如果我沒割那一刀,是不是就意味著這橡皮艇從來沒沉過,是不是意味著我那些記憶純屬子虛烏有!
我在AS4145上仔細(xì)地尋找,試圖找出什么蛛絲馬跡來驗證我記憶的真實性。
鱗片,在橡皮艇的左舷上,黏附著好大一片鱗片,那鱗片白里泛烏,看起來足足有我兩個拇指指甲大小。我心跳如擂鼓,猛然想起黃曼璇的那番話,我已經(jīng)被水中的大蟒吃了!這是不是大蟒躍起吞人時,掛落在這里的鱗片?
莫非我真的已經(jīng)死了,那些腦海里所謂的“真實”記憶全部都是衍生自我未盡的妙計?我朝自己手上哈了口氣,熱的。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疼!鬼能感受到熱和疼嗎?我不知道。
忽然,我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我條件反射,身子向下一縮,沒入水中,只留一個腦袋在水面上,隱在兩艘橡皮艇的中間。
沉重的腳步到達(dá)河灘邊就停了下來,接著就聽到一個男人的哽咽聲。這是胡星斗的聲音,他在哭什么?我驚恐之意未去,好奇之心卻又被勾了起來。
我悄悄往水邊走去,盡量讓腳和河水慢慢接觸,不發(fā)出一點聲響。透過蘆葦?shù)目p隙和忽濃忽淡的霧氣,我看到胡星斗背上背著一個人??匆轮?,依稀是蔣婭。
他把蔣婭怎么了?我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在這樣的霧氣中,每個人都變得陌生起來,我隱隱覺得除了自己誰都不能相信。
胡星斗把蔣婭放到河灘上,嗚咽著喃喃自語:“……讓你瞞黃曼璇,你偏不忍心,執(zhí)意帶著她去林中找許冬,許冬早就在蛇肚子里了啊,你說你傻不傻,你傻不傻啊……這下好了,黃曼璇不見了,連你也……傻丫頭啊,那些亂七八糟的野果是能隨便吃的嗎……”一個大男人,說著說著竟號啕大哭起來。
我聽得渾身發(fā)冷,蔣婭也死了么?蔣婭帶黃曼璇去霧林中尋找“我”,這不是我們早就商量好的么?胡星斗為什么說蔣婭是“執(zhí)意”的呢?
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對頭,“死”這個字逐漸在我的心中蔓延開了,但我說什么也不愿相信自己早已葬身蛇腹,如果我是一個“鬼”,黃曼璇怎么可能實實在在地和我抱在一起!
胡星斗最后仿佛下定決心,霍地站起,重新扛起蔣婭的尸體,向蘆葦叢一側(cè)的開闊河面走過去。他將蔣婭的尸體緩緩放入河中,說:“蔣婭,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黃曼璇找出來帶回去,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也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越來越詫異,這家伙說得一本正經(jīng),他不是得了健忘癥吧?他參與了我和蔣婭對付黃曼璇的陰謀,怎么還會認(rèn)為黃曼璇是蔣婭最好的朋友?!
蔣婭的尸身漸漸沉入河底,我想,過若干時日,等尸體泡得浮腫漂上來的時候,一定被河中的魚類咬得差不多了。我們的命運會不會都像蔣婭一樣,最終都淪為霧島生物的口中餐?或者,像他們說的,我早已成為大蟒蛇的美食。
電影《狂蟒之災(zāi)》中,被蟒蛇吞咽的人類,在半個身子進入蟒蛇食道的時候,還能頑強掙扎。我知道那是電影的視覺夸張,真正的情形是這樣的,如果是毒蟒,它將一口咬住你的身子,將毒液注入你的血液,不到兩秒,你就喪失了知覺;如果是無毒蟒蛇,它將在十分之一秒內(nèi)纏住你的身子,漸漸收緊,直到你骨骼碎裂,肋骨插入心臟。
如果我是被蟒蛇吞吃的,那么一定是毒蟒,因為我完全沒有被吞咽的記憶。
胡星斗看著空蕩蕩的水面發(fā)了一陣呆,就轉(zhuǎn)頭朝霧林里走去,他一定是去尋找黃曼璇了,我決定悄悄地跟著他。
霧氣如亙古不變似的,始終灰蒙蒙籠罩在身體周圍,叫人心煩意亂。鴉雀的叫聲凌亂得毫無規(guī)律,有時寂靜如荒冢,有時突如其來,嚇得人發(fā)根都滲出涼氣。
第一次踏上霧島的時候,我是新奇激動,并且有些罪惡的緊張感,但是現(xiàn)在,那份緊張已經(jīng)完全轉(zhuǎn)變?yōu)閷Σ豢蓽y事物的恐懼。我不知道事情將朝著哪個方向發(fā)展,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還是不是我熟悉的人。
亞熱帶植物上那些寬大的樹葉在霧氣中散射出晶瑩的光亮,間或有細(xì)小的蚊蟲撲面而來,叮在皮膚上形成奇癢難耐的腫塊。這些蚊蟲堅定了我的信念,我一定沒有事,要是我是個鬼,我怎么還能害怕蚊蟲叮咬!
五
走在前面的胡星斗忽然加快了腳步,這小子,難道發(fā)覺我在跟蹤他?
但很快我就發(fā)覺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胡星斗抱著前面一棵樹,聲音干澀痛苦:“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天啊,你怎么可以也死掉!”
我蹲在一叢灌木的后面,朝胡星斗的腳下看去。
他的腳下躺著一個人。穿著黃色的九分褲、紅色的獵裝襯衣,頭上還扣著一頂白色的棒球帽,這樣的穿著打扮,不是黃曼璇是誰。
黃曼璇也死了么?
胡星斗用腦門在樹干上撞了兩下,蹲下來檢查黃曼璇的尸體,我悄悄地向他移近了些,不錯,那的確是黃曼璇,她雙目緊閉,臉上卻還凝固著微笑的表情,看起來詭異極了,她的腹腔還在微微蠕動,看起來竟像仍有呼吸一般。
胡星斗手指放在黃曼璇的鼻端下,狐疑地?fù)u搖頭,又撐開黃曼璇的眼皮,自言自語道:“瞳孔散大,已經(jīng)死去多時了。”他站起來從褲兜里掏出一盒煙,卻發(fā)現(xiàn)那盒煙早已被霧氣浸得濕透,一次性的打火機也擦不出火,順手將煙和打火機扔了出去,再次蹲了下來,雙手一分,撕開黃曼璇的襯衣,露出了里面的肌膚。
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我暗暗在心里用最惡毒的話咒罵。
胡星斗的手探進黃曼璇襯衣里,猛然之間,他跳了起來,只見他右手染滿了黏稠的鮮血,不曾凝固的血液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滴落,扯出一根根濃淡相間的血絲。
“是盤蝗,霧林里有盤蝗!”胡星斗陡然叫了起來。叫聲未畢,突然想到,霧島上的生者現(xiàn)在只剩下他一個人,又連忙掩住嘴巴。右手的鮮血糊在他嘴唇四周,看起來仿佛剛剛啃過生肉,異常猙獰。
盤蝗就是巨大的樹螞蟥,以吸食動物血液為生。盤蝗的體積巨大,成年盤蝗的吸盤可以達(dá)到碗口粗細(xì)。當(dāng)盤蝗的吸盤吸附到動物身上的時候,它會注入一種麻痹毒液,找胸腹柔軟之處破肉而入,鉆進生物腹腔大肆吸血。
怪不得黃曼璇的肚子在動,我只感到一陣目眩,差一點嘔吐。
地下枯枝爛葉甚多,胡星斗胡亂抓了幾把,勉強蓋住黃曼璇的尸身,便扭頭狂奔而去。他逃跑的急促腳步聲引得氣氛陡然緊張起來,若是樹林里還有其他盤蝗,必然會被他的腳步驚動,我不敢多作逗留,便悄悄地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奔出霧林。
手表上的時間指向下午三點二十分,天色已經(jīng)沒有正午明亮,霧氣越發(fā)濃厚深重。我在奔跑中陡然想起,如果黃曼璇和蔣婭胡星斗兩個人分開以后就遭到了不測,那么我先前在樹林中遇到的黃曼璇是什么呢?
這一下,連腋窩里都聳起了雞皮疙瘩。
我奔出霧林,來到霧島北部的河灘邊,找到一塊冰涼的石頭坐下來,雙手抱肩,將頭埋在臂彎之內(nèi)。太匪夷所思,太恐怖了!
蔣婭死了!黃曼璇死了!我真的還活著嗎?
我要離開這里,不管怎樣,我一定要離開這無邊無際的詭異濃霧!
我沿著河灘狂奔,霧島南岸的蘆葦叢中還藏著兩艘橡皮艇,我只要其中一艘,努力一點,向著一個方向拼命劃,我一定可以離開這里的!
六
撥開蘆葦,我大吃一驚,渾身的血液都在頭皮集中——那兩艘橡皮艇不見了,好像從來就沒在這里存在過。
空蕩蕩的蘆葦縫隙里,躺著一具浮尸,那尸體被水泡得腫脹,裸露的皮膚上隨處可見淡藍(lán)色的尸斑,他的面孔帶著冷冷的笑意,眼睛睜著,眼珠也變成了暗藍(lán)色,這讓他的笑臉看起來有種徹骨的冰寒。
是胡星斗!竟然是胡星斗!
這具尸體的樣子,傻子也看得出來至少在水中泡了三個小時。
我的牙齒格格作響,胡星斗早就死了!可是我剛才明明還跟蹤過他!
我該怎么辦,我到底該怎么辦!沒有人能體會我的感受,這霧島上處處充滿危險,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死去,我又怎么能在此逗留這么久,我又怎么可能除了蚊蟲,什么危險也沒有碰上!
他們死了,真的都死了。
我呢?我和他們一樣的,他們逃不開,我又怎么能逃得脫。
什么橡皮艇,什么胡星斗、蔣婭、黃曼璇,或許他們都沒在這座霧島上出現(xiàn)過,或許,在掉下大瀑布的時候,我們就全部淹死了!沒有水底巨蟒,沒有劇毒的野果子,也沒有吸血的盤蝗!一切都只不過是我那不甘心的靈魂浮現(xiàn)的幻想。
或許過不了多久,這霧島周圍的河面上,就將陸續(xù)冒起蔣婭的尸體、黃曼璇的尸體,還有我——許冬的尸體!
我是一個鬼!
真好笑,這次漂流,本來是想將黃曼璇嚇得以為自己是個鬼,可是現(xiàn)在,誰都不用嚇誰,我們都是鬼了。什么許冬的衣冠冢、黃曼璇的尸體,那些都是我可憐的幻想,它們一定統(tǒng)統(tǒng)不存在!
不,我得去看看,看看它們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我在濃霧里狂奔,雙腳都已麻木得沒了知覺。
堆砌衣冠冢的沙灘上平平整整,兩只螃蟹在那里爬來爬去,雙眼之間噴出一堆堆細(xì)碎的泡沫?;孟刖拖衽菽扑榱吮闶裁炊疾淮嬖?。這里根本沒有什么“許冬的衣冠冢”,更找不到什么竹刻碑文。
我轉(zhuǎn)頭又向霧林奔去,霧靄的密林煙雨中,那堆發(fā)出霉?fàn)€氣息的枯枝敗葉依然堆在那里,可那堆臭哄哄的東西下面,什么也沒有。沒有黃曼璇的尸體,更沒有什么盤蝗。我一下坐在地上。
我們真的全死了!這霧島上根本就沒有一個活著的人。
“許冬!”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忽然在我背后響起。
“誰!?”我的脖子一下僵直,緩緩地轉(zhuǎn)過頭去。站在我身后的竟然是蔣婭,我曾經(jīng)親眼見到胡星斗將蔣婭的尸體沉入河中,雖然不確定那是不是我的臆想,但看到她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還是令我不由自主地發(fā)著抖。她頭發(fā)散落,衣服上沾滿了落葉和泥土,看來是跌跌撞撞跑到這里來的,我說:“你……到底是人是鬼?”
蔣婭茫然地看著我,說了一句讓我血液冷卻的話,她說:“許冬,我們這是在哪里,陰曹地府嗎?”
七
“霧氣太濃了,他肯定是和我們走散了。”黃曼璇安慰著蔣婭,雖然她仍然在傷心許冬的出事,可胡星斗突然消失時,她還是不忘安慰蔣婭。
這讓蔣婭有那么一刻的感動,可是這感動也只僅僅維持了不到十分之一秒,計劃必須照常進行,在黃曼璇轉(zhuǎn)頭的一剎那,蔣婭還是成功地被早已爬到樹上的胡星斗拉了上去。這是他們商議好的步驟。
黃曼璇在驚恐中遠(yuǎn)去,許冬從旁邊閃出來,悄悄地跟上,等待適當(dāng)時機再出現(xiàn)在黃曼璇面前。蔣婭和胡星斗按照計劃行事,用最快的速度來到霧島西面的河灘上,在潮濕的河灘上挖了個坑,蔣婭換上黃曼璇的衣服,打散頭發(fā),胡星斗從背囊里取出小型呼吸器。
電影《狂蟒之災(zāi)》中,被蟒蛇吞咽的人類,在半個身子進入蟒蛇食道的時候,還能頑強掙扎。我知道那是電影的視覺夸張,真正的情形是這樣的,如果是毒蟒,它將一口咬住你的身子,將毒液注入你的血液,不到兩秒,你就喪失了知覺;如果是無毒蟒蛇,它將在十分之一秒內(nèi)纏住你的身子,漸漸收緊,直到你骨骼碎裂,肋骨插入心臟。
如果我是被蟒蛇吞吃的,那么一定是毒蟒,因為我完全沒有被吞咽的記憶。
胡星斗看著空蕩蕩的水面發(fā)了一陣呆,就轉(zhuǎn)頭朝霧林里走去,他一定是去尋找黃曼璇了,我決定悄悄地跟著他。
霧氣如亙古不變似的,始終灰蒙蒙籠罩在身體周圍,叫人心煩意亂。鴉雀的叫聲凌亂得毫無規(guī)律,有時寂靜如荒冢,有時突如其來,嚇得人發(fā)根都滲出涼氣。
第一次踏上霧島的時候,我是新奇激動,并且有些罪惡的緊張感,但是現(xiàn)在,那份緊張已經(jīng)完全轉(zhuǎn)變?yōu)閷Σ豢蓽y事物的恐懼。我不知道事情將朝著哪個方向發(fā)展,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還是不是我熟悉的人。
亞熱帶植物上那些寬大的樹葉在霧氣中散射出晶瑩的光亮,間或有細(xì)小的蚊蟲撲面而來,叮在皮膚上形成奇癢難耐的腫塊。這些蚊蟲堅定了我的信念,我一定沒有事,要是我是個鬼,我怎么還能害怕蚊蟲叮咬!
五
走在前面的胡星斗忽然加快了腳步,這小子,難道發(fā)覺我在跟蹤他?
但很快我就發(fā)覺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胡星斗抱著前面一棵樹,聲音干澀痛苦:“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天啊,你怎么可以也死掉!”
我蹲在一叢灌木的后面,朝胡星斗的腳下看去。
他的腳下躺著一個人。穿著黃色的九分褲、紅色的獵裝襯衣,頭上還扣著一頂白色的棒球帽,這樣的穿著打扮,不是黃曼璇是誰。
黃曼璇也死了么?
胡星斗用腦門在樹干上撞了兩下,蹲下來檢查黃曼璇的尸體,我悄悄地向他移近了些,不錯,那的確是黃曼璇,她雙目緊閉,臉上卻還凝固著微笑的表情,看起來詭異極了,她的腹腔還在微微蠕動,看起來竟像仍有呼吸一般。
胡星斗手指放在黃曼璇的鼻端下,狐疑地?fù)u搖頭,又撐開黃曼璇的眼皮,自言自語道:“瞳孔散大,已經(jīng)死去多時了。”他站起來從褲兜里掏出一盒煙,卻發(fā)現(xiàn)那盒煙早已被霧氣浸得濕透,一次性的打火機也擦不出火,順手將煙和打火機扔了出去,再次蹲了下來,雙手一分,撕開黃曼璇的襯衣,露出了里面的肌膚。
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我暗暗在心里用最惡毒的話咒罵。
胡星斗的手探進黃曼璇襯衣里,猛然之間,他跳了起來,只見他右手染滿了黏稠的鮮血,不曾凝固的血液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滴落,扯出一根根濃淡相間的血絲。
“是盤蝗,霧林里有盤蝗!”胡星斗陡然叫了起來。叫聲未畢,突然想到,霧島上的生者現(xiàn)在只剩下他一個人,又連忙掩住嘴巴。右手的鮮血糊在他嘴唇四周,看起來仿佛剛剛啃過生肉,異常猙獰。
盤蝗就是巨大的樹螞蟥,以吸食動物血液為生。盤蝗的體積巨大,成年盤蝗的吸盤可以達(dá)到碗口粗細(xì)。當(dāng)盤蝗的吸盤吸附到動物身上的時候,它會注入一種麻痹毒液,找胸腹柔軟之處破肉而入,鉆進生物腹腔大肆吸血。
怪不得黃曼璇的肚子在動,我只感到一陣目眩,差一點嘔吐。
地下枯枝爛葉甚多,胡星斗胡亂抓了幾把,勉強蓋住黃曼璇的尸身,便扭頭狂奔而去。他逃跑的急促腳步聲引得氣氛陡然緊張起來,若是樹林里還有其他盤蝗,必然會被他的腳步驚動,我不敢多作逗留,便悄悄地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奔出霧林。
手表上的時間指向下午三點二十分,天色已經(jīng)沒有正午明亮,霧氣越發(fā)濃厚深重。我在奔跑中陡然想起,如果黃曼璇和蔣婭胡星斗兩個人分開以后就遭到了不測,那么我先前在樹林中遇到的黃曼璇是什么呢?
這一下,連腋窩里都聳起了雞皮疙瘩。
我奔出霧林,來到霧島北部的河灘邊,找到一塊冰涼的石頭坐下來,雙手抱肩,將頭埋在臂彎之內(nèi)。太匪夷所思,太恐怖了!
蔣婭死了!黃曼璇死了!我真的還活著嗎?
我要離開這里,不管怎樣,我一定要離開這無邊無際的詭異濃霧!
我沿著河灘狂奔,霧島南岸的蘆葦叢中還藏著兩艘橡皮艇,我只要其中一艘,努力一點,向著一個方向拼命劃,我一定可以離開這里的!
六
撥開蘆葦,我大吃一驚,渾身的血液都在頭皮集中——那兩艘橡皮艇不見了,好像從來就沒在這里存在過。
空蕩蕩的蘆葦縫隙里,躺著一具浮尸,那尸體被水泡得腫脹,裸露的皮膚上隨處可見淡藍(lán)色的尸斑,他的面孔帶著冷冷的笑意,眼睛睜著,眼珠也變成了暗藍(lán)色,這讓他的笑臉看起來有種徹骨的冰寒。
是胡星斗!竟然是胡星斗!
這具尸體的樣子,傻子也看得出來至少在水中泡了三個小時。
我的牙齒格格作響,胡星斗早就死了!可是我剛才明明還跟蹤過他!
我該怎么辦,我到底該怎么辦!沒有人能體會我的感受,這霧島上處處充滿危險,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死去,我又怎么能在此逗留這么久,我又怎么可能除了蚊蟲,什么危險也沒有碰上!
他們死了,真的都死了。
我呢?我和他們一樣的,他們逃不開,我又怎么能逃得脫。
什么橡皮艇,什么胡星斗、蔣婭、黃曼璇,或許他們都沒在這座霧島上出現(xiàn)過,或許,在掉下大瀑布的時候,我們就全部淹死了!沒有水底巨蟒,沒有劇毒的野果子,也沒有吸血的盤蝗!一切都只不過是我那不甘心的靈魂浮現(xiàn)的幻想。
或許過不了多久,這霧島周圍的河面上,就將陸續(xù)冒起蔣婭的尸體、黃曼璇的尸體,還有我——許冬的尸體!
我是一個鬼!
真好笑,這次漂流,本來是想將黃曼璇嚇得以為自己是個鬼,可是現(xiàn)在,誰都不用嚇誰,我們都是鬼了。什么許冬的衣冠冢、黃曼璇的尸體,那些都是我可憐的幻想,它們一定統(tǒng)統(tǒng)不存在!
不,我得去看看,看看它們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我在濃霧里狂奔,雙腳都已麻木得沒了知覺。
堆砌衣冠冢的沙灘上平平整整,兩只螃蟹在那里爬來爬去,雙眼之間噴出一堆堆細(xì)碎的泡沫。幻想就像泡沫,破碎了便什么都不存在。這里根本沒有什么“許冬的衣冠冢”,更找不到什么竹刻碑文。
我轉(zhuǎn)頭又向霧林奔去,霧靄的密林煙雨中,那堆發(fā)出霉?fàn)€氣息的枯枝敗葉依然堆在那里,可那堆臭哄哄的東西下面,什么也沒有。沒有黃曼璇的尸體,更沒有什么盤蝗。我一下坐在地上。
我們真的全死了!這霧島上根本就沒有一個活著的人。
“許冬!”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忽然在我背后響起。
“誰!?”我的脖子一下僵直,緩緩地轉(zhuǎn)過頭去。站在我身后的竟然是蔣婭,我曾經(jīng)親眼見到胡星斗將蔣婭的尸體沉入河中,雖然不確定那是不是我的臆想,但看到她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還是令我不由自主地發(fā)著抖。她頭發(fā)散落,衣服上沾滿了落葉和泥土,看來是跌跌撞撞跑到這里來的,我說:“你……到底是人是鬼?”
蔣婭茫然地看著我,說了一句讓我血液冷卻的話,她說:“許冬,我們這是在哪里,陰曹地府嗎?”
七
“霧氣太濃了,他肯定是和我們走散了。”黃曼璇安慰著蔣婭,雖然她仍然在傷心許冬的出事,可胡星斗突然消失時,她還是不忘安慰蔣婭。
這讓蔣婭有那么一刻的感動,可是這感動也只僅僅維持了不到十分之一秒,計劃必須照常進行,在黃曼璇轉(zhuǎn)頭的一剎那,蔣婭還是成功地被早已爬到樹上的胡星斗拉了上去。這是他們商議好的步驟。
黃曼璇在驚恐中遠(yuǎn)去,許冬從旁邊閃出來,悄悄地跟上,等待適當(dāng)時機再出現(xiàn)在黃曼璇面前。蔣婭和胡星斗按照計劃行事,用最快的速度來到霧島西面的河灘上,在潮濕的河灘上挖了個坑,蔣婭換上黃曼璇的衣服,打散頭發(fā),胡星斗從背囊里取出小型呼吸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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