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讀書筆記2100字
三國演義讀書筆記2100字
導(dǎo)讀:《三國演義》是中國古典四大名著之一,全名為《三國志通俗演義》。作者是元末明初小說家羅貫中,是中國第一部長篇章回體歷史演義小說。下面是小編整理的一篇讀書筆記。
“譏王新城吊龐士元詩,以落鳳坡為題,不知‘落鳳坡’見習(xí)鑿齒《襄陽記》,非小說演義裝點之詞也。”
一
錢鍾書《談藝錄》(補訂本)559頁,引《隨園詩話》論作詩不可用小說,又引嚴元照《蕙櫋雜記》譏漁洋用落鳳坡事。其實,王應(yīng)奎《柳南隨筆》卷六,已有一條及之,早于嚴元照;錢先生僅引《柳南續(xù)筆》卷一譏漁洋文用“生瑜生亮”。
葉廷琯《吹網(wǎng)錄》卷五“柳南隨筆續(xù)筆有應(yīng)訂正處”條,則為漁洋作了辯護:“譏王新城吊龐士元詩,以落鳳坡為題,不知‘落鳳坡’見習(xí)鑿齒《襄陽記》,非小說演義裝點之詞也。”
我因為好奇心,遍檢清人校輯的《襄陽記》《襄陽耆舊記》,結(jié)果一無所得;又翻今人的《校補襄陽耆舊記》《襄陽耆舊記校注》,也不見“落鳳坡”的影子。不知葉氏所讀,是什么人間異本?“自慚陋不之知”,姑記于此,俟博雅者之教。
二
《三國演義》第五十回《諸葛亮智算華容、關(guān)云長義釋曹操》,寫曹操在華容道,對關(guān)羽說:“將軍深明《春秋》,豈不知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之事乎?”
按,庾公之斯事,見《孟子·離婁下》:“鄭人使子濯孺子侵衛(wèi),衛(wèi)使庾公之斯追之。子濯孺子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執(zhí)弓,吾死矣夫!’問其仆曰:‘追我者誰也?’其仆曰:‘庾公之斯也。’曰:‘吾生矣。’其仆曰:‘庾公之斯,衛(wèi)之善射者也。夫子曰吾生,何謂也?’曰:‘庾公之斯學(xué)射於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學(xué)射於我。夫尹公之他,端人也,其取友必端矣。’庾公之斯至,曰:‘夫子何為不執(zhí)弓?’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執(zhí)弓。’曰:‘小人學(xué)射於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學(xué)射於夫子。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
《春秋》并無此事,惟《左傳》襄公十四年云:“尹公佗學(xué)射于庾公差,庾公差學(xué)射于公孫丁。二子追公,公孫丁御公。子魚(庾字)曰:‘射為背師,不射為戮,射為禮乎。’射兩軥而還。尹公佗曰:‘子為師,我則遠矣。’乃反之。公孫丁授公轡而射之,貫臂。”所記似乎是一件事,但具體情節(jié)迥別,人名也小異。
曹操把《孟子》誤成《春秋》,典用的也不切,大可以嗤笑;不過,話又說回來,丟魂失魄之際,還能記得起《孟子》,也夠難為他的了。——怪不得他自詡“老而能學(xué),惟吾與袁伯業(yè)”。我不明白的是,熟讀《春秋》的關(guān)將軍,何以于此“巨謬”,毫無察覺,一聲不吭。莫非云長讀《春秋》,也只是附庸風(fēng)雅,“遮遮眼”而已?
三
《三國演義》第三十七回寫劉備“三顧草廬”,見諸葛家中門上,大書一聯(lián)云:“淡泊以明志,寧靜而致遠。”此固非杜撰,而確是諸葛文字,只小有不同;諸葛亮《誡子書》云:“非澹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見《諸葛亮集》)而諸葛之語,也有所本,見《淮南子·主術(shù)訓(xùn)》:“非澹薄無以明德,非寧靜無以致遠。”——這是《七修類稿》已經(jīng)指出過的。
又第八十五回寫劉備“遺詔托孤兒”,其遺詔有云:“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據(jù)《三國志·蜀志·先主傳》裴注,這話也是真的;其本諸《淮南子·繆稱訓(xùn)》,則尚無人指出:“君子不謂小善不足為也而舍之,小善積而為大善;不謂小不善為無傷也而為之,小不善積而為大不善。”(按,《三國志集解》引何焯說,以二語本《易·系辭下傳》《新書·審微篇》)
劉備一生,雖說“喜狗馬、音樂、美衣服”,“不甚樂讀書”,死到臨頭,才勸自己的兒子:“讀《漢書》《禮記》,閑暇歷觀諸子及《六韜》《商君書》。”不過,他家的《淮南子》,必定是寓目的。
四
劉備托孤之時,謂諸葛亮曰:“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呂思勉讀史札記》第四三二則拈出《三國志·吳志·張昭傳》注引《吳歷》載孫策臨亡,托弟權(quán)于張昭,所說類似之語:“若仲謀不任事者,君便自取之。”來加以比較,“互為發(fā)明”;并認為:“世皆以為豁達大度、推心置腹之言,實亦不然也”。
按,清桂馥《晚學(xué)集》卷五《書蜀志諸葛亮傳后》:“胡沖《吳歷》云:‘孫策臨終,以弟權(quán)托張昭,謂昭曰:“若仲謀不任事者,君便自取之,正復(fù)不克捷,緩步西歸,亦無所慮。”’此與先主之言,正自相同。其所以為創(chuàng)業(yè)之英主與。”所引相同,而先鞭早著。呂氏《復(fù)顧頡剛書》嘗嘆前人考證之作,散落不易尋覓,如西人所言:“研究一事一物,往往從頭做起,轉(zhuǎn)較搜集昔人已成就者為易。”(見《顧頡剛讀書筆記》卷九)其必不知桂馥文,而有此闇合,否則這條短札,可以不作了。
首次徵引及桂馥,或為周一良《魏晉南北朝史札記》。后來田余慶《蜀史四題》之“劉備托孤語”一節(jié)(見《秦漢魏晉史探微》),又作過專門討論,所據(jù)的文獻,大抵即本于周。并且,與周書相同的,也沒提呂氏《札記》。
五
《三國志·魏志·武帝紀》裴注引《曹瞞傳》:“太祖少好飛鷹走狗,游蕩無度,其叔父數(shù)言之于(曹)嵩。太祖患之,后逢叔父于路,乃陽敗面喎口;叔父怪而問其故,太祖曰:‘卒中惡風(fēng)。’叔父以告嵩。嵩驚愕,呼太祖,太祖口貌如故。嵩問曰:‘叔父言汝中風(fēng),已差乎?’太祖曰:‘初不中風(fēng),但失愛于叔父,故見罔耳。’嵩乃疑焉。自后叔父有所告,嵩終不復(fù)信。”《三國演義》第一回寫曹操出場,就說到此事。
按,宋朱弁《曲洧舊聞》卷二“王韶罔上陷老成”條:“郭逵為西帥,王韶初以措置西事至邊,逵知其必生邊患,用備邊財賦連及商賈,移牒取問,韶讀之,怒形顏色,擲牒于地者久之,乃徐取納懷中,入而復(fù)出,對使者碎之。逵奏其事,上以問韶,韶以元牒繳進,無一字損壞也。上不悟韶計,不直逵言。自后逵論韶,并不報,而韶遂得志矣。”所用之計,與老瞞之所為,如出一轍;是否有意的仿效,不得而知。